接下来的三个月,他们跟着奥杜瓦钻进东非大裂谷的密林。在瀑布下游,奥杜瓦教他们辨认能退烧的“火焰草”,叶片揉碎后会流出橙红色的汁液,效果类似苗族的青蒿;在火山湖畔,林砚秋发现当地人用来驱虫的“刺球果”,和湘西的吴茱萸有着相同的活性成分。
最惊人的发现是在一片废弃的咖啡园。奥杜瓦拨开疯长的藤蔓,露出几株开着蓝色小花的植物:“卡法,能让疯癫的人安静。”林砚秋摘下一片叶子,指尖传来轻微的麻痹感——这和苗药里的曼陀罗简直是同种功效,只是毒性要弱得多。
“我们叫它洋金花。”她蹲下身,在笔记本上画出曼陀罗的样子,“用量要很小心,多一点就会让人昏迷。”
奥杜瓦忽然用拐杖在泥地上画了个十字,又在旁边画了个圆圈:“卡法要和蜂蜜一起煮,洋金花……”他指了指林砚秋的笔记本,“要配着酒?”
林砚秋的手顿住了。苗医确实有酒浸洋金花治疗风湿的古方。她抬头看向奥杜瓦,老人正用拐杖轻轻敲着地面,月光透过树叶落在他脸上,沟壑纵横的皮肤像极了故乡那些守着药园的老人。
科考队的打印机在帐篷里嗡嗡作响时,雨季来了。奥杜瓦带着他们去参加部落的草药节,广场上摆着数百种植物,林砚秋的笔记本很快记满了。当她看到一个妇女用某种藤蔓的汁液给孩子治疗湿疹时,突然想起母亲用忍冬藤煮水给婴儿洗澡的场景。
“这个,我们叫金银花。”她掏出手机翻出照片,妇女突然抱住她,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这是马赛人最高的礼节。
周明远的电脑里渐渐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表格。120种植物被分成两列,左边是苗药名称和用途,右边是对应的非洲草药和用法。林砚秋在“疟疾”那一行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写下:青蒿素的原料,与当地的奎宁树配伍使用效果更佳。
“我们应该做个图谱。”周明远敲着键盘,“让两种草药能对着看。”
奥杜瓦听说后,把珍藏的兽皮图谱送了过来。那张用羚羊皮做的图谱上,用炭笔和矿物颜料画着草药,旁边标注着古老的符号。林砚秋试着用苗文破译,竟读出了治疗疟疾的配方。
义诊的消息传开时,附近七个村庄的人都来了。林砚秋的诊台前排起长队,一个母亲抱着发烧的孩子跪在地上,孩子的皮肤烫得像火炭。林砚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翻看眼睑,抬头问奥杜瓦:“有卡鲁草和穆胡拉树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