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德深吸一口气,尽量地保持自己的平和。他接受了多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教导,也还是没有自我判断的年纪,面对这个骤然变得遥远而陌生的少女,提起了百分百的警惕。
他不再想着去试探,去摸索。如果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强大种族,格拉德明白自己的努力与挣扎,在这样绝对的实力面前只会显得蹩脚而可笑。
先前他也许只把这雪白的少女当作是武力高超些的暴力狂,但是现在他绝对不可能再以平常对待同龄人的心思和其相处。
但是这样的想法显然也会被敏锐的西尔弗发觉,她很快就发问:“你害怕吗?”
“……”格拉德没有答话。
“害怕也没关系的。”西尔弗温声说,“她已经死掉了,不会伤害你。”
这个龙类似乎天真得过头,单纯将他的畏缩当作了惧怕危险。
格拉德自然知道已经失去的东西并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他真正害怕的是身边的西尔弗,以及三天后会来找他的维斯。
都说漂亮的人心黑,格拉德算是领教到了。
这帮龙族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伪装成人类,同他们扮了大半年的家家酒,玩着挖宝的游戏,然后现在他们忽然改变了主意,想起了自己嗜血的本性,或者是感到无聊所以要找点乐子,于是重新把他抓回了这里,把他和一个已经死去的同类的脑袋放在一起。
而负责看守他的是这个已经死去脑袋的妹妹。
这一切实在是过于戏剧性,格拉德一时间头脑空白。
他的小聪明放在戏弄父母上也许够用,比如说弄脏他们要出席宴会穿的礼服,再完美嫁祸给对他没有一点好脸色的仆役,或是刻意在父亲的火腿沙拉里加入拌入致死量他最讨厌的香菜碎,而被训斥的是不给自己吃饭的厨子。
但要叫格拉德成功从一个陌生的,强大的,神秘的种族当中逃脱,做到人类史上别说记载,甚至无人知晓的事情,实在不是一点为难人。
格拉德呆呆地坐了回去,血液发冷。他很想要不管不顾地哭一场,可是他无比清楚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徒添烦恼。
那个总是含着眼泪,祈求父母或是兄长给予他帮助的格拉德早就在出海的那一刻被自己丢在了身后,格拉德强迫自己表现出不符合年龄的冷静。
可是他本质也就是个这么无用,懦弱,活在兄长阴影下的小孩而已。
“真的很害怕吗?”西尔弗奇怪地追问,“她不会伤害你。就算姐姐活着,也没有伤害过谁。”
格拉德没有理会她。可西尔弗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有感触一样,继续喃喃地说着:“姐姐非常善良,她喜欢这世上所有的一切。无论是谁,她都热情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