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
远处的一枚火红正顺着地平线下坠,血色的云彩撕碎一样在空中被搅散,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沐浴在这无边无际的残阳黄昏当中了。
格拉德蜷缩手指的时候感受到了肌肉的滞涩,好半天才抬起来,睁眼的时候又被眼前的场景刺得一痛,下意识地沁出眼泪来。
他慢慢地要站起来,看到一只手正对着他展开,再往上是老人背对着夕阳微笑的脸。
格拉德自然是熟悉的,或者说在很早前他就意识到自己还会和眼前的老者相遇。矮人的守戒人,面对夕阳数着落日的孤独者。
他一如前世,坐在高高的山崖,独自凝望着远方的落日。孤独的人总爱看落日。这里的落日总不会结束,大概是因为没有人会比守着已经绝迹种族的老者更加孤独。
格拉德握住他的手,稍一用力就站了起来。
老者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苍老的面孔噙着笑意的时候像是绽开的菊,其实不怎么好看。
上一世这人也总是这样看着自己,或者说只是看着自己远处的落日,抑或是别的什么景色。以至于格拉德很长一段时间都怀疑此人是不是在视力上有所障碍。
但作为自己正式前往圣杯探索道路的第一站,前世的格拉德对于这样的人其实有着诸多耐心。于是他们曾经看过好几个小时的落日,一动不动。
对于这样的面孔他自然是熟悉。格拉德略一垂眼,却看到对方指根处空空如也。
那枚戒指自然已经到了自己手上。
“好久不见。”那老人忽然开口了。
“!?”
这确实叫格拉德心下一跳。他知道这一世的自己从未与这老者见过面,更别提好久。但是凝视对方许久,他的问话还是没能问出口。
几乎是在看到老者的那一刻起,格拉德就生出了所谓宿命感。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他总归要回到上一世的轨迹,总归会得到圣杯,总归会迎来死亡。无论他如何挣扎,如何抗拒,这一切都无法被逆转被修改。
“……嗯。”最后他还是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而老者没有再提别的,偏过头去。有三只小小的松鼠从他的脖颈处钻了出来,它们神色各异,细一回想,就会想到那只聒噪的三头布偶。
见到他的那一刻,三只松鼠也齐刷刷地噤声,后怕地往老者脖子后躲。
“方才那到底是什么?”格拉德问他,“本来没有这些的……不是吗?”
老者轻轻嗯一声。其实格拉德更怀疑对方压根就不会回自己的话。毕竟自己曾经和他无声地看了不知道多少场的落日。
但出人意料的是,老者回过头来,竟是认真地回了他的话:“那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