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莫怕,一切有我。夫君的亲人,便是我们的亲人,好生招待便是。”
前厅之中,李茂正拉着两个孙儿,好奇地打量着府中的梁柱雕花与青铜陈设,口中啧啧称奇。五婶则显得有些局促,紧紧攥着衣角。
两个男童,大的叫李由,小的叫李瞻,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对这富丽堂皇的一切感到新奇又敬畏。
“五叔,五婶。”张市一进门,便仪态万方地盈盈一拜,脸上挂着热情而得体的笑容,
“一路车马劳顿,辛苦了。我是夫君的妾侍张市。这位是纪嫣夫人。”
纪嫣跟在后面,垂着眼帘,福了一福,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见过五叔,五婶。”
“哎哟!快起来!快起来!”李茂一见二人,立刻笑开了花。他先是赞赏地打量着张市,觉得这个妾室精明能干,又看向纪嫣,笑道:
“是阿嫣啊!一年不见,越发标致了!我和你五婶还常念叨你呢!我这大侄子出息了,总算没亏待你!”
纪嫣只觉头皮发麻,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张市热情地招呼他们落座,对两个孩子尤其温和:“真是聪慧可爱的孩子。快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李茂喝了一口热汤,舒坦地叹了口气,话匣子便打开了:
“前些时日,有商队路过上蔡,说是斯儿委托相邦府的甘先生,捎来了盘缠,让我们把由儿和瞻儿一并带来!这孩子,发达了还不忘我们,有良心啊!”
“商队?带信?”张市闻言,脸上笑意更深,心中愈发敬佩夫君的深谋远虑与仁孝之心。她看向纪嫣,想与她分享这份喜悦,却见纪嫣死死攥着茶杯,仿佛神游天外。
“姐姐?”张市轻声唤道。
纪嫣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道:“五叔说的是。
五婶拉着纪嫣的手,絮絮叨叨地问起李斯的近况:
“斯儿他……如今是大官了,可还习惯?他从小就不爱说话,心思重,也不知身边有没有知冷知热的人。你们可要好生照料他。”
她又转向张市,指着李由和李瞻,满怀期望地说:
“这俩孩子,以后就托付给你们了。斯儿小时候啊,最是执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有一年冬天,为了砍一根好竹做书简,在雪地里冻了一天,回来就发高烧,差点没救回来……”
五叔和五婶一句句充满温情的“往事”,在纪嫣听来,却字字诛心。而一旁的张市,却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插话询问,俨然一副孝顺贤惠的晚辈模样。
纪嫣如坐针毡,她借口“头晕加剧”,在张市关切的目光中,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