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突然剧烈抽搐。楚星河的七窍同时喷出靛蓝烟雾,在空中凝成七盏青铜灯的形状——正是碑林地穴里见过的榜眼魂灯。灯焰中浮现出七个穿绿袍的虚影,同时吟诵不同版本的《春秋》经注,声浪震得池畔《圣教序》碑刻簌簌落灰。
"七政吞文..."赵明烛的银簪突然断为七截。簪尾在尸体上方排列成北斗状,每段都映出段记忆残片:
少年楚星河在司天监听老监正讲解"以星改命"之术;
青年楚星河将青铜钉插入浑天仪的"文昌"星位;
临终前的楚星河呕血书写《星陨录》,被韩似道夺走焚毁...
薛冰蟾的手甲突然射向池底。钢索拽出个青铜匣子,匣身星图与楚星河肝脏的凹点完全吻合。开启的刹那,三百六十道文气从匣中冲天而起,每道气柱里都裹着份被篡改过的状元卷。
陈砚秋的断钥自行插入青铜匣锁孔。转动时带动机括声响,尸体腹部的七政链突然崩断。铜钱如暴雨四溅,每枚撞上池畔石碑,都击出个黜落者的姓名:
"景佑四年邓州陈砚秋"
"庆历二年杭州柳七娘"
"皇佑元年扬州..."
崔月隐突然割腕。鲜血洒在青铜匣上,立刻被吸入星图纹路。靛蓝文气与血丝交融,在池面铺开《科举罪言录》的纲目——首页正是楚星河临终前补充的《论星象篡文之弊》。
墨池中央突然升起水柱。楚星河的尸体被无形之力托举直立,僵硬的右手食指指向北方——那里是燃烧的金明池档案库,浓烟中隐约可见有人正在火中排列青铜钉。
"七魄归位..."薛冰蟾的手甲零件突然飞向尸体。精钢部件在楚星河胸前重组为微型浑天仪,恰好补全缺失的"天枢"位。当玉珠归位的刹那,整座墨池的水位骤降,露出池底用铜钉排列的《崇天历》星图——而"文曲"星官的位置,钉着陈砚秋父亲当年使用的砚台。
陈砚秋涉水取砚时,池底突然裂开。靛蓝文气喷涌中,三百六十具穿绿袍的骷髅从淤泥站起,每具骨架的脊椎都串着七政链。它们集体转向北方,颌骨开合诵出《论语》名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但"知"字全都念作"治"。
楚星河的尸体突然浮空。七窍中的蓝雾尽数注入陈砚秋手中的砚台,磨痕处浮现出血字——正是父亲未完成的《科举十弊疏》终章:"...司天监以星象篡才命,犹以金枷锁蛟龙..."
暴雨倾盆而下。雨水冲刷着池底星图,铜钉在激流中重新排列,最终组成《锁院赋》的完整篇章。陈砚秋抬头时,看见楚星河的尸体在雨幕中渐渐透明,最终化作三百六十只靛蓝蝴蝶,飞向北方燃烧的天空。
薛冰蟾的手甲从池底捞起最后一样东西——半枚带着锁孔的青铜钉,钉身刻着陈砚秋在邓州贡院的考棚编号。当钉子接触断钥的刹那,整座汴京的地面传来连绵不断的机括声,仿佛有三百六十把巨锁正在同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