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烛的琉璃镜片碎渣突然飞向七娘。碎片穿透机械躯体的刹那,映出隐藏在最深处的记忆画面——年轻的吕夷简正在地窖中,将七根铜钉钉入陈明远的脊柱。而地窖角落里,年幼的柳七娘(当时还叫别的名字)正机械地记录着受刑者的惨叫频率。
"原来你也是......"陈砚秋的手按在七娘脊椎上,触到天圣二年那枚发烫的铜钉,"锁院案的见证者。"
七娘灰蓝色的眼球突然流出黑泪。她撕下自己半边脸皮,露出下面精密的青铜齿轮:"三百年文脉......需要活人......"齿轮间隙突然射出银线,缠向陈砚秋肋间的伤口。
薛冰蟾的机关锁具猛地收紧。断钥在七娘心脏位置旋转半圈,机械躯体顿时僵直。赵明烛趁机将银簪刺入她后脑铜牌,牌面浮现的西夏文字在血渍中融化:"天枢骨可替"。
燃烧的书架突然全部倒塌。火浪中飞出十二只青铜燕子,每只都衔着片带血的鎏金算盘珠。当这些珠子在七娘头顶排成浑天仪形状时,她脊椎上的铜钉同时激射而出——三百六十道寒光穿透火墙,钉在芸香阁的每根梁柱上。
陈砚秋怀中的父亲头骨突然浮起。颅骨天灵盖上的地图完全亮起,黑血勾勒出的路线直指岭南。当第一滴血落在七娘机械心脏上时,所有铜钉齐齐发出嗡鸣,梁柱上浮现出历代状元的黥面画像——他们太阳穴位置都钉着微型铜钉,钉尾银线全部通向鬼贡院方向。
"这才是真正的《阴私录》......"薛冰蟾的机关手甲从火堆中抢出半页残纸。上面记载的并非考生劣迹,而是历代状元被铜钉控制后的言行记录,最早可追溯到太平兴国三年的吕蒙正。
七娘的身体突然解体。齿轮与铜钉暴雨般射向四周,在墙面钉出完整的西夏文字:"以血榜为引,天枢归位"。她残存的机械头颅滚到陈砚秋脚边,下颌开合着吐出最后半句童谣:"......血染青云路,白骨筑龙门......"
芸香阁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诵经声。三百六十个身着各朝服饰的虚影正在街角跪拜,他们手中高举的并非考卷,而是写满黜落者姓名的铜钉。当第一缕月光穿透浓烟时,所有虚影突然转向南方——鬼贡院的方向,一根血柱正冲天而起。
陈砚秋拾起七娘脊椎上脱落的那枚天圣二年铜钉。钉身中空,里面蜷缩着个细如发丝的青铜人偶,面容与他父亲有七分相似。当月光照到人偶脸上时,钉帽突然浮现出父亲最后的笔迹:
"吾儿,毁掉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