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礼部照壁轰然倒塌,露出后面十二口黑漆棺材——每口棺盖上都钉着本届进士的名牌。棺材自动开启的刹那,三百六十道银线从棺中射出,在空中交织成浑天仪的形状。仪盘中央的缺口,正好是陈砚秋手中断钥的大小。
"韩相错了。"
嘶哑的声音从照壁废墟后传来。顾千帆拖着腐烂的身躯走出,胸腔内的银线浑天仪已缺失大半星轨。他撕开官服,露出心口位置的透明水晶——里面浸泡着半颗仍在跳动的心脏,心室上刻着"天圣二年锁院"的日期。
"三百年文脉需要新鲜血脉......"顾千帆的指骨插入自己胸腔,扯出那颗心脏,"韩氏的血......太陈旧了......"
心脏爆裂的刹那,十二口棺材中的银线突然缠向陈砚秋。薛冰蟾的机关伞及时展开,钢骨伞面与银线相撞,迸出刺目的火花。赵明烛的异色瞳骤然收缩——他看见每条银线末端都连着个黜落者的亡魂,而鬼贡院祭坛上的韩绛,正被这些银线缓缓抽离精血。
陈砚秋的断钥突然自行飞向浑天仪缺口。当钥匙插入的瞬间,整座礼部衙门的梁柱同时浮现血色文字——是历代《科场收支簿》的摘要,最早一条记载着:"建隆元年,江南举子赵某等十二人,黜落后制为魂灯,费铜钉三十六枚"。
"现在你明白了?"顾千帆的颅骨突然裂开,里面爬出十二只青铜蚂蚁,每只都衔着片带血的宰相令,"科举取士是假,炼制文脉容器才是真......"
薛冰蟾的机关手甲突然解体。零件在空中重组为微型浑天仪,将三百六十道银线暂时固定。赵明烛趁机掷出最后的琉璃镜片——碎片穿透顾千帆的头颅,映出岭南鬼贡院的真相:三百六十具尸骨铸成的祭坛上,韩绛的皮肤正被银线割裂,露出下面青铜铸造的骨骼。
陈砚秋抓起燃烧的皇榜残片。火焰在他掌心奇迹般凝成父亲当年被污的状元卷,朱批"魁首"二字在火中熠熠生辉。他将火卷按向浑天仪中央的断钥,银线网络顿时剧烈震颤——三百五十九个亡魂同时发出尖啸,考卷残篇在空中自燃。
"没有文脉容器了......"顾千帆腐烂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但还有最后的天枢骨......"他的身体突然爆裂,无数青铜蚂蚁涌向陈砚秋,每只都带着辽国密探的烙印。
赵明烛的银簪在最后一刻划破掌心。血线在空中结成"火水未济"的卦象,将蚁群暂时阻隔。薛冰蟾拽着陈砚秋急退,却见燃烧的浑天仪银线突然全部转向,如活物般缠向礼部地底——那里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仿佛某种沉睡三百年的怪物正在苏醒。
怀中的父亲头骨突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陈砚秋低头看去,颅骨裂缝中渗出黑血,血中浮动着微型的岭南地图——鬼贡院的位置上,三百六十枚铜钉正一枚接一枚地......自行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