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的汴京东门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青雾里。陈砚秋立在瓮城箭楼上,看着两支亡魂队伍在护城河畔对峙——来自秋字号地窖的三十六具尸棺虚影列阵于西,岭南鬼贡院的三百六十个透明人影峙立于东,腐臭的墨香与曼陀罗毒雾在雨幕中绞成旋涡。
"铜钉共鸣了......"薛冰蟾的机关手甲突然解体。精钢构件在雨中自动重组为浑仪形状,投射出的星图阴影里,七百二十枚铜钉正如活物般震颤。当她触碰"天璇"位的虚影,岭南队伍最前方的亡魂突然撕开胸膛——肋骨间嵌着的铜钉正与秋窖尸棺里的那些共振出刺耳蜂鸣。
赵明烛的异色瞳流下血泪。右眼穿透雨幕,看见双方正在交换鎏金匣子——岭南鬼贡院的匣内装着本届完整《黜落簿》,而秋窖亡魂捧出的竟是《题名录》原始朱批。当两个匣子相触的刹那,暴雨突然变成血红色,每滴血珠里都裹着个微缩的黜落考号。
墨娘子甩出的五帝钱在空中炸裂。骨粉凝成的卦象显示"天地否",中央裂开的缝隙里涌出黑红色絮状物——在雨中显形成三十年前锁院惨案的场景:年轻的韩琦正将铜钉钉入贡院地基,而垂死的举子们被按在考桌上割取耳垂。当地面开始震动时,幻象突然变成未来图景:三百名本届黜落者正从鬼贡院列队而出,每人喉间都插着岭南特产的铜钉。
"匣底有东西!"陈砚秋肋间的伤口突然喷出黑血。血箭穿过雨幕击中鎏金匣,匣盖轰然洞开——里面爆出的不是文书,而是无数根发丝细的银线,每根都连着个透明人影的咽喉。当他抓住银线拉扯,岭南队伍中立刻有亡魂跪地嘶吼,腐烂的声带里挤出本届主考的姓名。
薛冰蟾的机关手甲突然刺入雨幕。精钢构件穿过银线组成的网络,带回半片桑皮纸——正是《黜落簿》的残页。纸背用灵鹫香写着"靖康元年春",而正面渗出的血珠正自动补全被撕毁的部分:每个黜落者名字下方都标注着祖坟位置,与铜钉分布图完全吻合。
"亡魂在融合......"赵明烛的银簪自行飞向战场中央。簪尖蘸着陈砚秋的黑血,在空中画出北斗七星——恰好与双方队伍组成的阵型一致。当最后一颗星点亮时,秋窖尸棺突然全部开启,里面的腐尸爬出与岭南亡魂拥抱——两种腐烂程度不同的躯体交融处,生出新鲜的曼陀罗花藤,藤上结着带血槽的铜钉果实。
墨娘子突然跪地咳血。她袖中的蓍草自动燃烧,灰烬排成"火水未济"的凶卦。卦象中央浮出铜镜虚影——镜中显示的已不是历史场景,而是正在发生的恐怖:汴京各贡院号舍的砖缝里,七百二十枚铜钉正破土而出,钉尖全部转向岭南方向。
陈砚秋的黑血滴在城砖上。血液顺着雉堞纹路蔓延,在墙面上绘出完整的西夏地形图——所有战略要冲的位置,都标记着本届黜落者的籍贯。当地图延伸到兴庆府时,整面城墙突然渗出黑墨,墨迹里浮出韩琦与西夏使者的密约:"以三百六十寒门魂,换河西三州文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