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秋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地宫深处有座墨池,池底沉着无数青瓷小瓶。他随手捞起一个,瓶身贴着"景佑四年进士张纶"的签条,里面是干涸的血迹。
"血卷。"孟九皋抓起个瓶子对着光看,"考官用朱笔蘸考生血批卷,中举者的命格就会被......"
话音未落,文雁迟突然扑向墨池另一侧。那里堆着几十口樟木箱,最上面那口已经被他撬开——满满一箱名册,每页都按着血手印。
"庆历七年春闱舞弊录!"少年颤抖着翻开,"我找到了!这上面有所有......"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陈砚秋转头看见文雁迟的喉咙上多了支小箭,箭尾羽毛是醒目的朱红色。暗处走出个穿绛纱袍的男子,腰间银印在幽光下泛着冷意。
"舍弟顽劣,让诸位见笑了。"文雁回甩了甩袖箭上的血珠,"地宫里的东西,本就不该现世。"
新任状元郎比想象中年轻,面如冠玉,唯独左眼覆着个青铜眼罩。陈砚秋注意到他右手戴着特制的鹿皮手套,指套顶端镶着细针——正是誊录所专用的"笔相针",用来分析考生字迹的利器。
孟九皋突然大笑:"好个'朱衣判官'!用笔相术篡改考卷还不够,连亲弟弟都杀?"
文雁回不答话,眼罩下的疤痕微微抽搐。更多朱衣吏从阴影中涌出,每人手中都端着盏青铜灯,灯焰竟是诡异的碧绿色。陈砚秋发现那些灯罩上全刻着字,最近的一盏赫然写着"陈大"!
"令尊本不必死。"文雁回的声音温柔得可怕,"他若老实运那些假试题,现在还能在汴河上撑船。"
薛冰蟾突然将璇玑匣砸向墨池。鎏金匣体入水瞬间,池底所有瓷瓶同时炸裂,血雾腾起三丈高。借着这阵混乱,孟九皋拽起陈砚秋冲向地宫深处:"找《科举罪言录》!范仲淹当年埋在这里的!"
陈砚秋的后背伤口再度崩裂。他跌跌撞撞穿过血雾,看见尽头有座石碑,碑前跪着具与众不同的尸体——这具骸骨没有天灵盖,取而代之的是块青铜板,板上刻满了反写的文字。
"庆历七年知贡举......"孟九皋抚摸着青铜板,"当年科场案的主谋,被先帝处死后葬在这里镇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