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草药味把我从恍惚中拽回来。
倚着竹席,右腿一抽一抽地疼。有人在屋外用当地方言叽里咕噜地争论,语调急促,透着股子紧张。
房门被推开,阿木——那个捡回我们的猎人闪身进来,身后跟着个满脸刺青的壮汉。
四十出头,粗布长衫,头缠彩带,腰悬银饰叮当作响。
"他能走,另一个不行。"阿木用蹩脚汉语对壮汉说。那人盯着我好几秒。
"你是谁?"我撑起半边身子,手悄无声摸向腰间匕首。匕首不在了,但凉意确实从脊梁窜上来。
"阿达,"他拍拍胸口,"这里话事人。"
"林天锋。躺那的是我兄弟。"
"兄弟?"他挑眉,"汉人兄弟就是一起偷东西?"
"比这刺激多了,俺们一起杀人放火、绑票抢劫。"猛然惊醒的默哥哑着嗓子接腔,脸色死白,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还他娘来劲了。
翻译成当地话后,阿达愣住,随即笑出声,露出满口黄牙:"有种。"他扔给我个布卷,"穿上,搬走。这屋不安全。"
布卷里是套粗布衣裳,散发着刺鼻药草味。两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进来,麻利地抬起默哥,头也不回地走了。我跟在后头,步出茅草屋。
阳光刺眼。二十几座高脚木楼散布在半山腰,错落有致。妇人们在木楼下赶鸡打谷,几个赤膊娃娃边跑边闹。木楼四周种着玉米和辣椒,猪圈就在楼下,臭烘烘的。
典型的瑶族村寨。
阿达引路,踩过泥泞的山路,走向村中最大的那栋高脚木楼。木梯陡,岁月侵蚀得厉害。我扶着栏杆,硬撑着爬上去,每一步都像有人拿把钝刀子剐腿。
木楼里昏暗但干净,墙上挂满兽头和弩箭。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正跪在地上捣药,默哥被安置在她旁边的竹席上。阿达说了几句当地话,她点头,开始给默哥换药。
"你是...傣族?"我试探道,一边用余光扫视四周,记下可能的逃生路线。老习惯了,表叔教的。
阿达摇头:"瑶。这是瑶族村,扎赫部落。"他掏出烟叶,卷成指头粗的烟卷,"平时不欢迎外人,但我们不会见死不救。"
"谢谢。但恐怕我们惹上些麻烦。"
他吐个烟圈,眼神犀利:"黑衣人,带枪。昨天他们来过山下,找两个伤汉子。看样子,不好惹。"
我心一沉,手指微颤。白家的手下动作这么快?
"我们得走,多久能走?"
阿达瞥了眼默哥,摇头:"至少三天。你腿中蛇毒,他伤更重,器官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