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死人第四天,园区表面恢复正常。
食堂还是那个食堂,厂房还是那个厂房,唯一不同的是,所有人走路都快了,说话都低了,眼神都飘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闷在嗓子眼的恐惧。
清晨五点四十,宿舍走廊响起重重的脚步声和咒骂,门突然被踹开了。
"操,别睡了。"阿强一脚踢在我床沿,"收拾东西,挪窝。白爷发话,让你搬C区。"
两个民工模样的搬运工站在门口,一脸麻木。其中一个叼着烟,烟灰掉在地上也懒得弯腰。
"去哪?"我揉揉眼睛,装作没反应过来。
"给你升官了,听不懂啊?"阿强不耐烦地掏出包红双喜,"十分钟,不然老子走人。"
十分钟后,拖着个编织袋穿过半个园区,来到所谓"干部区"。
这地方跟工人窝子不是一个世界——道路两边种着塑料棕榈,楼栋间隔三十米开外,每栋楼前停着二三辆摩托车,墙面刷得惨白,活像座精神病院。
阿强掏出一张磁卡,在303门口刷了一下:"你新窝,以后走干部道,别跟那帮猪猡挤一块。"
推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冻得我一哆嗦。
二十多平的单间,灰瓷砖地面,一张一米五的单人床,床头柜上摆着台14寸熊猫彩电和一台插着耳机的熊猫游戏机。
角落有张仿红木办公桌,桌上放着台灰色诺基亚5110和一叠文件。
最碉堡的是里间——带独立卫浴,二十四小时热水,还他妈配了个老式吹风机。
"几个意思?"我问。"这待遇全园区没几个人有,你小子撞了狗屎运。"阿强往床上一坐,摸出烟点上,"白爷说了,看你有两下子,以后跟着他混。"
"我就赢了场牌,至于吗?"
"装什么蒜呢。"阿强嘿嘿一笑,嘴角连着一丝口水,"龙腾那场,你把陈龙那老杂毛收拾了,又干趴下那阿伟,外面都传疯了。"
他从口袋掏出个黑色工牌甩给我:"新工作证,A级通行证。除了核心区,哪都能进。知道有多少人眼红死你吗?"
我接过工牌,心里五味杂陈。三天前十二条人命,今天升官发财。
表面风光,内心发抖,这就是日常。
"愣着干嘛,白爷请你吃饭,晚上七点,山顶那栋。"阿强站起身,"好好表现,别给老子丢人。"
他走后,我开始仔细检查房间。床底、抽屉、卫生间、电灯开关,都是安插窃听器的好地方。
最后拧开了吹风机和台灯,发现里面都干干净净。大概是我多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