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对讲机又响了:"林工,A区开会,十分钟内到!"
又是一整天没合眼。会议室里,钱涛在讲新业绩标准。我缩在角落,眼前一阵阵发黑。旁边有人嘀嘀咕咕,听了两句,是"处理名单"——周五要剁几根手指,业绩倒数的倒霉蛋。
"下周有大动作,"钱涛的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像坏掉的收音机,"目标是新加坡ZF退休金系统。S39,你负责网站仿制,别给老子掉链子。"
点点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听懂了。脚下的地板在摇晃,像踩在棉花上。墙壁一起一伏,仿佛在呼吸。钱涛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隔着起雾的玻璃。
"状态很差啊?"散会时钱涛挡住去路,眼神锐利,"这样可做不好活。"
"没事,挺得住。"舌头像块木头,嘴里发苦。
钱涛皱眉:"去医务室拿点药。你这德行,明天又得挨罚。"
医务室那老头连眼都没抬,塞给我几粒白色药片,没标签,装在皱巴巴的纸包里。"强效安定,"他嘟囔着,"够三天的,睡不着的都吃这个。"
回宿舍没立刻吃药。水牢那事后,对园区的任何药都心存戒备。把药片藏床垫下,决心再撑一晚。
凌晨,张宏的破手机突然响了。他爬下床,接了电话,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林子,兄弟,"张宏声音压得很低,"我要走了。"
"走?去哪?"眼睛都睁不开,以为幻听了。
"离开这鬼地方。"黑暗中只看得见张宏的轮廓,像个移动的影子,"俺大哥托关系摆平了,花十万美金把我买出去。"
脑子转不过弯来:"这...不是陷阱?"
"确定不是。"张宏手忙脚乱地装衣服,塞得书包鼓鼓囊囊,"一小时后,东门会有车接我。"
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舌头和嘴唇干裂得像砂纸。
一小时后,两个黑衣保安来接张宏。我站在窗边,看着他的背影融入雨夜,就这么消失了。
张宏走后,屋子像被放大了十倍,安静得能听见耳朵里的嗡鸣。瘫在床上,一阵头晕目眩。过去五天,正常睡眠是什么感觉早忘了。整个世界像隔了层网纱,看啥都不真切。
正对面的墙开始扭曲,变形,扭出一张脸来——表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