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碑淌下寒沙,十二煞楼胎体在法则熔流中痛苦重塑。青铜巨网边缘的黄泉口深处,被权限金光短暂惊醒的感知残骸再次沉入信息淤泥。那点猩红的报错印记被更冰冷的数据潮裹挟着,陷入永恒的静滞。
沉寂的遗址中心,氤氲着腐熟铅华气味的空气突然粘稠。
无声无息,如同水银渗入沙地,一层薄如蝉翼、暗紫近黑的油膜从龟裂的焦土缝隙间悄然漫溢。油膜流淌之处,冻结的碎冰、崩裂的混凝土、锈蚀的钢筋断面……所有物质都仿佛被覆上一层胶质的尸蜡,折射出迷离而不祥的油光。空气里的粒子仿佛成了黏在蜘蛛网上的蝇虻,每一次无意识的震颤都带着粘滞的迟重,连劫丹冻土本身的寒气都被这油膜逼得凝涩发闷。
这油膜并非死水,它缓慢地呼吸着。每一次细微的起伏,废墟深处那些最细微、曾承载了智慧痕迹的尘埃便被无声卷走。几片烧焦的羊皮纸碎屑刚触及油膜,立刻如同投入酸液的羽毛,滋地冒出一缕黑烟,瞬间化为更细碎的暗色沉渣,融入油膜基底,仿佛被彻底消化后的腐殖质。一股极其隐晦、却深沉如归墟渊海的——“熵沉酿香”在油膜的每一次“消化”起伏中微微浓郁一分。那是文明被蚀尽后沉淀的余烬芬芳。
呜——
极远处,未被巨网彻底封锁的天际线附近,隐约传来一声非风的嗡鸣。其声短促沉闷,像是古老的巨鲸在深海肺腔深处挤压出的叹息。那声音掠过之处,天穹的边缘竟被拉扯得微微变形,如同无形的巨口缓缓张开又合拢,吸走了稀薄云层背后几颗本就黯淡的孤星残光。
文炊初始,沉渊起灶。
粘稠的油膜已覆盖废墟。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地表无声无息地向内塌陷,形成一个直径千丈、边缘光滑如打磨黑曜石的巨碗——沉渊炊釜。釜壁幽深似墨玉,并非岩石或金属质地,触之如冰冷的胶冻,微微颤动。釜底深不见底,唯有中心一点,暗紫色的“熵沉酿油”如同古老的温泉,缓慢、粘稠地向上翻涌着细密的油泡,每一次油泡破裂都释放一缕更浓重的腐熟铅华香气。
巨釜成型的刹那,覆盖遗迹的青铜困仙巨网骤然紧缩!网格内那些被钉死在规则节点上、尚余一息的生命——无论是修士残躯还是苟延残喘的异兽——如同被无形巨手抓起,粗暴地掷向巨釜深处!
无声无息。
是更深层的寂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