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后的东北农村,空气里已经裹着寒意。我和发小铁柱在村口老杨树下翻捡废品,突然瞥见草丛里闪过一抹暗红。拨开半人高的蒿草,一双崭新的红布鞋静静地躺在枯叶堆里,鞋面绣着精致的并蒂莲,针脚细密得像是出自新娘之手。
“这城里人真是糟蹋东西。”铁柱弯腰去捡,鞋帮刚沾到指尖就猛地缩回来,“妈呀,咋这么冰?”我伸手试了试,寒意顺着指尖窜到手臂,像是摸了块千年不化的寒冰。可鞋面摸着却柔软得惊人,鞋里还留着淡淡的胭脂香。
当晚铁柱妈在院子里喊他吃饭,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谁让你穿这破鞋的?赶紧脱下来!”我趴在墙头张望,见铁柱正趿拉着那双红布鞋,歪歪扭扭往屋里走。鞋码明显比他的脚大了两号,却像是长在脚上似的贴合。
半夜里,我被凄厉的哭声惊醒。推开窗户,月光下,铁柱家的院子里站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青丝垂地,背对着我。她手里拎着那双红布鞋,一下又一下地摔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我揉了揉眼睛再看,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铁柱房间的灯还亮着,透过结霜的玻璃,隐约能看见他的身影在不停地晃动。
第二天,铁柱没来上学。听村里老人说,他天不亮就穿着那双红布鞋出门了,走的时候眼神空洞,怎么叫都不应。我心里发毛,想起昨晚看到的红衣女人,脚底一阵发凉。
傍晚放学,我壮着胆子去铁柱家。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腐臭味。铁柱妈坐在门槛上,眼神呆滞,嘴里喃喃自语:“鞋...鞋...把鞋还给她...”堂屋门虚掩着,我推开门,差点吐出来。铁柱歪坐在炕上,脸上爬满青紫的血管,指甲深深抠进肉里,两只脚肿得像发面馒头,红布鞋被撑得变了形,渗出暗红的血水。
“快...快把鞋脱了...”铁柱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她说...不还鞋,就带我走...”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铁柱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红布鞋里涌出黑色的液体,在地上蜿蜒成一个诡异的鞋印形状。
从那以后,铁柱就一直躺在炕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还鞋”。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过,说是中了邪,但又查不出病因。铁柱妈整日以泪洗面,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一双红布鞋。可奇怪的是,自从那天后,那双鞋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人见过。
半个月后的深夜,我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竟是铁柱。他穿着那件熟悉的蓝布褂子,只是脸色惨白如纸,脚上的红布鞋一尘不染,连鞋带都是新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