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回到客栈时,袖中金符的热度已退去几分,却仍像块烧红的炭,隔着两层布料灼得掌心发麻。
她踢开房门,烛火"噼啪"炸响,将明远脸上的血痕映得格外清晰——方才追沈清音时被芦苇叶刮的,此刻正渗着细血珠。
"先处理伤口。"她转身从包袱里翻出金疮药,指尖却在触及木盒时顿住。
木盒最底层压着本线装旧书,封皮褪色的《司刑录》三个字突然撞进眼帘。
那是祖父临终前塞给她的,说"苏家世代司刑,有些秘密,该由你这代人解开了"。
明远接过药瓶的手悬在半空:"婉儿?"
"等我。"她喉结动了动,将《司刑录》摊在桌上。
烛火摇晃,泛黄的纸页间飘出陈年老墨的气味。
她快速翻到最后几页,指腹突然顿住——那幅被茶水洇得模糊的地图旁,歪歪扭扭写着"命枢台"三字,正是方才金符映出的宫殿模样!
"明远,你看。"她的声音发颤,指尖几乎要戳穿纸页,"沈清音说历史是条河,他们是河里的石头。
可这命枢台...是刻河的刀。"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地撞在人心上。
明远俯身凑近,眉峰皱成刀刻的痕:"祖父当年查太平公主旧案时总说'有些机构比皇权更久',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苏婉儿突然抓起案头狼毫,在纸上唰唰写起来。
墨汁溅在"命枢台"三个字上,晕开一片乌青:"小六子!"
"哎!"小六子从隔壁屋窜进来,发顶还沾着稻草——方才他正缩在柴房打盹。
少年眼睛亮得像星子,"姑娘有差遣?"
"带这封信去长安,找西市米行的陈掌柜,他会转交给郭将军。"她将信笺塞进小六子怀里,又摸出块碎银压在他掌心,"连夜走,换三匹马,天亮前出洛阳城。"
"得嘞!"小六子把信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要冲出门,却在门槛处顿住,回头咧嘴一笑,"姑娘放心,小的属兔子的,溜得比狗还快。"
门"吱呀"一声合上,烛火被穿堂风卷得摇晃。
明远扯过条布巾按在额角,血珠渗进粗布,染出朵暗红花:"我这就去联络张叔他们,洛阳周边的边军旧部还有二十来号人,让他们在各城门布暗桩。
沈清音那伙人吃了亏,保不准要反扑。"
"辛苦你了。"苏婉儿按住他要掀门帘的手,目光落在他腰间的横刀上——那是去年她用唐韵值兑换的精铁所铸,刀鞘上的云纹与金符上的如出一辙。
三日后的黄昏,小六子撞开客栈门时,鞋跟几乎要磨穿。
他怀里的信笺沾着泥点,发梢滴着汗:"郭将军的回信!
小的在灞桥遇着劫道的,翻了两道沟才甩脱!"
苏婉儿撕开封蜡的手在抖。
信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命枢台确为武周时设,掌天下史策,录大事件。
太平公主谋逆后,则天帝下密旨封其枢,钥匙随葬乾陵。
然查《则天实录》,此段已被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