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站在讲台上,手里攥着卷《吴子兵法》,目光扫过台下:"昔年吴起为将,与士卒同衣食,故能知军中谁怀异心。"她顿了顿,指尖轻点竹简,"然更难辨者,是藏于帝侧之贼——朝食天家俸禄,暮传敌国密信,此等祸患,可比千军万马?"
堂下响起抽气声。
兵部员外郎张大人的茶盏"当啷"一声磕在桌上,他抬头时额头已见汗;太子詹事李公则摸着胡须沉吟,目光若有似无扫向她。
苏婉儿知道,这些话早晚会传到皇帝耳中——她要的就是这层"借古喻今"的窗户纸,让圣心起疑。
散场时,明远特意落后半步,压低声音:"我已按你说的,去兵部尚书府递了拜帖。"他的玄色圆领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束着的软甲——那是苏婉儿让绣娘连夜赶制的,防的就是"假意投靠"时可能的暗算。
明远的眼神比往日更沉,像藏着把淬了火的刀:"尚书大人说,三日后带我镇守禁卫司值房。"
同一时刻,宫城的御膳房里飘着桂圆粥的甜香。
小六子系着油腻的围裙,蹲在柴房翻账本,鼻尖沾着灶灰。
他翻到七月十五那页,瞳孔骤然紧缩——当日御膳房本该采办十斤荔枝,账上却记了二十斤,多出来的十斤,去向栏写着"赏周公公"。
可他昨日问过掌勺的王师傅,周全最厌甜食,哪会要荔枝?
"小顺子!"外头传来杂役的吆喝,"周公公要喝参汤,还不快去熬!"小六子手忙脚乱合上账本,心跳得撞肋骨——这异常的采购记录,分明是周全用来跟杜衡传递银钱的幌子!
苏府正厅里,苏老爷子握着茶盏的手青筋凸起。
他望着跪在面前的孙女,白须微颤:"你是说,连圣驾身边都...?"苏婉儿垂首:"祖父,孙女儿不敢妄言,只是...内贼不除,外患难平。"老爷子沉默片刻,突然将茶盏重重一放:"明日我便进宫,以年迈为由恳请面圣。"他的目光扫过厅外的梧桐,树影里藏着刀光般的冷意,"有些话,得由我这把老骨头说。"
三日后,太极宫的紫宸殿里,苏老爷子跪在金砖上,声音带着岁月磨出的沧桑:"老臣本欲告老归田,可一想到陛下宵衣旰食,便觉喉间有刺。"他抬眼望向内侍们垂落的袍角,"古训有云,堡垒易破于内,还望陛下...多添几分心。"皇帝放下朱笔,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最终只说了句:"苏卿忠恳,朕省得。"
可接下来的三日,宫里头道的太监换了三拨,周全的身影再没出现在御书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