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河旧码头的雨水混着机油味，顾清辞蹲在生锈的起重机下，从防水袋里取出莱卡相机。金属机身蒙着半世纪的水汽，镜头盖边缘的“辰”字在闪电中忽明忽暗——那是十二地支中对应“龙”的符号，也是苏晚音日记里“七星密卷”星象封印的第七个符号。
“外婆说这相机快门声能传三里地，”她用指尖擦去镜头上的雨珠，“1937年8月28日之后，就再没开过。”
沈砚之接过相机的瞬间，左眉骨的伤疤突然迸发出灼痛。机身传来的震动并非物理接触，而是某种记忆的共鸣——他看见1937年法租界的梧桐雨巷，“惊蛰”正将最后一页密卷碎片卷成细条，塞进相机暗格的螺旋纹里。苏晚音撑着破伞站在街角，旗袍下摆浸着血水，后颈衣领别着枚银质胸针，形状像朵未开的白玉兰。
“高桥隼的人在霞飞路布了三层岗，”“惊蛰”的声音在记忆里响起，带着淞沪会战特有的枪炮沙哑，“这卷胶卷必须送到十六铺码头。”
苏晚音接过相机时，指尖触到他左眉的伤口：“惊蛰同志，保重。”她的语气平静，却在“同志”二字上微微顿住，那是地下工作者特有的暗号，意味着“组织已确认你的身份”。
“咔嚓。”现实中，沈砚之下意识按下快门，空镜筒发出干涩的声响。当他抬起头时，眼神已变——不再是学者的温和，而是淬了冰的锐利，眼睑微垂，眸光像手术刀般剖开顾清辞的伪装。
“夜莺同志，”他开口，声音带着与“惊蛰”如出一辙的上海口音，“后颈衣领藏着监听针。”
顾清辞浑身一震。她猛地抬手摸向后颈，指尖触到衣领内侧果然有个米粒大小的金属片，针尖状的探头正对着皮肤。这枚监听针用最新的纳米技术制成，连她的反窃听设备都未能检测到，而“惊蛰”——或者说沈砚之体内的“惊蛰”记忆——竟能仅凭视觉判断？
“怎么会……”她捏碎监听针，金属碎屑混着雨水滑落，“这是藤原家最新的‘樱花窃听器’，你怎么知道藏在那里？”
沈砚之将相机递给她，镜头盖的“辰”字在雨水中反光：“1937年高桥隼用同样的手法监听‘夜莺’，针藏在白玉兰胸针里。你外婆后来告诉我，特务总爱把监听设备放在‘最显眼的隐蔽处’。”
他的语气笃定，仿佛亲眼见过。顾清辞想起外婆日记里被墨水涂掉的一段：“1937年9月1日，惊蛰发现我被监听，说‘夜莺的白玉兰不该有刺’。后来才知道，他早就注意到胸针反光异常。”
“你看到了？”她追问，雨水顺着发梢滴在相机皮套上，“看到外婆和‘惊蛰’接头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