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の季节、伞骨の第三本。”
低沉的日语从他喉咙里溢出,轻得像叹息。沈砚之自己都愣住了,他只在大学修过基础日语,绝不可能说出如此流利且带着旧式腔调的句子。他惊恐地看向顾清辞,只见对方握着钢笔的手猛地顿住,笔尖在笔记本上洇开一小团墨迹。
顾清辞的表情依旧平静,甚至还微微点头:“沈老师也懂日语?这句像是在说天气。”她说话时,左手看似随意地翻了页笔记本,钢笔却在纸页内侧飞快移动,手腕动作极快,像是在速写。沈砚之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觉得一阵眩晕,刚才那句日语像颗石子沉入记忆深井,没留下任何痕迹,只剩舌尖残留的陌生音节触感。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个。”他扶住额头,阅读机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疲劳确实会让人无意识流露些东西。”顾清辞合上笔记本,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节奏规律得像在打拍子,“比如我外婆,晚年总念叨些老上海的童谣,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她年轻时在教会学校学的暗语。”她顿了顿,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支放大镜,镜片在光线下闪过冷光,“就像‘伞骨第三根’,听起来像说伞,其实在旧上海的某些圈子里,指的是每月初三在霞飞路的接头点。”
沈砚之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猜的。”顾清辞笑了笑,将放大镜递给他,镜柄上刻着细小的“G·C”缩写,“档案修复有时就像破译密码,污渍的分布、纸张的折痕,都是过去留下的暗语。对了,沈老师那天在档案室捡到的钢笔,方便让我看看吗?或许能做个成分检测,看那‘污渍’到底是什么。”
她的语气太过自然,仿佛只是出于职业习惯。但沈砚之却感到一阵寒意——她怎么知道钢笔的事?档案馆的入库记录里并没有这支笔,除非……除非她看过更详细的监控录像,甚至知道他把笔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