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抬起哭花的脸:"我想着少撒点,他们小,喝不多...谁知道今早就..."她突然抓住苏昭的裙角,"三小姐,我对天发誓,就剩半袋药粉了,都在这!"她手忙脚乱去掏米袋,灰白色粉末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像下了场细雪。
围观的百姓不知何时围了一圈。
有个穿粗布衫的老汉突然吼起来:"裴姑爷早就算计着吧?
故意让我们发现投毒的,好趁机掌权!"
"放屁!"阿七的破锣嗓子从人堆里炸出来。
他拎着半块门板挤到前面,那是他卖茶时用来遮雨的,"三小姐救过我命!
去年冬天我冻昏在巷口,是她让裴姑爷背我去医馆!
要说算计,谁能算计十年?"
人群骚动起来。
有妇人抹着眼泪喊"姓裴姑爷",也有小伙子梗着脖子说"凭什么听赘婿的"。
苏昭望着这些或愤怒或迷茫的脸,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从前她总以为荒城百姓是她的家人,现在才明白,家人也会在恐惧里互相猜疑。
"都静一静。"裴砚站起身,拍了拍膝头的泥。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进池塘,惊得议论声戛然而止。
他从怀里摸出个馒头,表皮烤得金黄,还带着炭火的焦香——是进城时苏昭硬塞给他的干粮。"十年前我在街头讨饭,有个阿姨给过我这样的馒头。"他把馒头轻轻放在王婶脚边,"她没问我从哪来,只说'孩子,吃饱了才有力气活着'。"
王婶的哭声突然变了调。
她扑过去抓起馒头,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我招!
毒影帮的人说,等裴姑爷回城就动手,让百姓恨他...他们还说,今晚妖潮会跟着毒发的人一起冲进城!"
"妖潮?"人群里炸开一片抽气声。
苏昭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她想起出城时裴砚说的"蚀日箭",想起方砚舟送来的黄金,突然明白这是个套——毒是刀,妖是剑,方砚舟要的,是让荒城自己乱成一团。
"拾荒队!"裴砚突然拔高声音。
远处传来应和声,二十几个扛着铁镐、背着药箱的人从巷口奔来,最前面的汉子举着面旗帜,猩红底色上绣着星锁双纹——那是苏昭亲手绣的,说要做荒城的火种。
"跟着我!"裴砚翻身上马,马蹄溅起的泥点落在星锁纹上,"去医馆搬解药,去城墙搬松油!
我裴砚今天就站在这,谁要毁荒城,先踏过我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