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的眼窝突然爆亮。
幽光如活物般钻入玉牌,裴砚看见那些光丝里裹着细碎的记忆碎片:大雪里的陵门,燃着松油的火把,穿玄甲的士兵跪在血地里,喊着"守陵人不退"。
玉牌表面浮现出暗红纹路,像被鲜血浸透的蛛网,最后"咔"地轻响,那些光丝彻底没入玉中。
骸骨"咚"地栽倒在地,再无动静。
裴砚踉跄着扶住石壁,额角的汗滴砸在青石板上。
他摸出怀里的药碗,碗底还凝着半凝固的黑汁——方砚舟下的"蚀骨散",本要让他七日内七窍流血而死,连带苏昭的血脉反噬提前发作。
但现在,玉牌里的生魂会替他承受毒发之痛,他的命源...终于能和苏昭的血脉剥离开来。
地宫的灯焰突然矮了三寸。
裴砚猛地抬头,山门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是方砚舟的人?
还是...他攥紧玉牌,迅速将灯阵按原路熄灭。
最后一盏灯芯暗下去的刹那,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得快些回去,苏昭还在偏房等他,她耳后发烫的皮肤,发间的皂角香,此刻该在被窝里蜷成一团了。
月光重新漫过古寺山门时,裴砚的身影已消失在林子里。
山风卷着地宫的潮气掠过他后颈,他摸了摸怀里温热的玉牌,那里头沉睡着一个守陵人的生魂,也沉睡着他与苏昭多活一日的希望。
苏府的雕花窗棂漏出一点昏黄灯光。
裴砚翻进后院时,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里混着若有若无的铜铃声——是任瑶的药铃?
他脚步一顿,又轻又快地闪进偏房。
纱帐里的身影蜷成一团,发梢还沾着潮气。
裴砚放轻呼吸走近,看见她眼尾的朱砂被蹭成一片淡红,像朵开败的桃花。
他伸出手,指尖在她耳后悬了悬,最终轻轻落在她发顶。
"昭昭。"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明日...带你去看银杏。"
窗外,有青铜药铃的脆响随风飘来。
裴砚的指尖刚触到苏昭发顶,窗外铜铃声突然拔高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