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的晨雾还未散尽,裴砚已在苏府后门的老槐树下等了半刻。
他望着苏昭踩着晨露跑来的身影,注意到她今日束发用了根青铜簪——那是去年冬日她亲手锻的,说是"比银簪耐腐,地宫阴湿用得上"。
"让裴郎久等了?"苏昭喘着气,发间铜铃叮咚,却在触到他目光时顿住。
裴砚喉结动了动,伸手替她理了理被晨风吹乱的额发,指腹掠过她耳后新添的淡青印记——那是血脉反噬的征兆,昨夜替她涂药时还只有指甲盖大小。
"老周带着人在西市口等。"裴砚压下心底翻涌的暗潮,将怀里的包裹递给她,"我让阿福熬了姜茶,装在保温匣里。
地宫寒气重..."
"裴郎当我是纸糊的?"苏昭笑着接过,指尖却悄悄勾住他袖口。
晨光里她眼底的坚定比往日更灼,"昨日井里的血字,还有老周说的木鱼声...我总觉得,这次能触到血脉诅咒的根。"
西市口的老周正蹲在一堆洛阳铲旁,见两人过来立刻起身,腰间挂的铜哨碰得叮当响。"三小姐,裴公子,咱拾荒队里最会钻鼠洞的小六子也跟来了。"他搓了搓布满老茧的手,从怀里掏出块黑黢黢的碎瓷片,"今早我又翻了翻古寺旧账,这是十年前从废墟里捡的,当时没看出名堂,昨儿夜里突然想起——"
"是问魂宗的封灵纹。"裴砚接过瓷片,指腹划过那道若隐若现的纹路,十年前灭门夜的血腥气突然涌进鼻腔。
师父临终前咳着血在他手心画的,正是这样的纹路。
苏昭的机关鸟从她袖中扑棱着飞起来,黄铜翅膀在晨雾里划出金弧。
这是她改良的第三版预警器,此刻却不像往日那样绕着两人盘旋,反而直冲冲往城西飞去,在古寺废墟的断墙上空转圈。
"走。"裴砚握紧苏昭的手,掌心薄茧蹭过她腕间的银铃。
那是他初入苏府时,用捡来的碎银打的,如今铃口已磨得发亮。
古寺废墟比想象中更破败。
镇灵碑上的裂痕从碑顶直劈到基座,像道狰狞的伤口。
老周举着火把凑近查看,火星子落在碑身的蚀日草刻纹上,腾起一缕焦糊的绿烟。
"裴公子!"小六子的吆喝从断墙后传来,"这儿有个洞!"
众人绕到废墟后墙,果然见半人高的鼠洞被扒开,露出里面青石板铺的甬道。
老周猫着腰钻进去,火把光摇晃着映出墙根的刻痕——正是问魂宗的锁魂咒,和昨夜井壁上被尸油覆盖的那些如出一辙。
"小心脚。"裴砚当先蹲下,指尖触到地面的青苔,凉得刺骨。
苏昭的机关鸟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黄铜爪子狠狠抓在他后颈的蛇形伤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