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青石板路上拉出两人歪斜的影子。
苏昭的指尖始终攥着裴砚的衣角,后颈的胎记像被火炭烙着,每走一步都要渗出汗来。
她望着裴砚被血浸透的右手,喉咙发紧:"砚哥哥,你的手..."
"烧熟的螃蟹也没这么红。"裴砚扯了扯嘴角,肩上的赤鳞腐肉簌簌往下掉,腥气裹着血锈味往鼻腔里钻。
他其实疼得牙根直颤——禁术反噬的灼痛从指尖窜到肩胛骨,像有无数细针在啃咬筋骨。
但苏昭眼尾那抹红比他的伤更让他心慌,"刚才在庙里,你说听见有人叫你?"
苏昭脚步顿住。
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耳后淡青色的血管:"像...像阿娘哄我睡觉的声音。"她低头盯着自己的短刃,刀鞘上还沾着方才割腕的血,"可阿娘...阿娘在灾变那天就..."
裴砚的喉结动了动。
十年前苏老爷把浑身是伤的他捡回苏府时,苏夫人总把甜糕塞到他手里,说"小砚多吃点,长得和昭昭一样高"。
他至今记得那甜糕的蜜枣味,混着苏昭追着他跑时发间的茉莉香。
"等回了城,我找老医头给你配安神汤。"他把赤鳞往肩上颠了颠,腐肉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噗"的闷响,"先办正事。"
荒城的镇灵碑在晨雾里显出轮廓时,张铁正蹲在城门口啃冷馍。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玄色劲装,左眉骨有道刀疤,见着裴砚肩上的赤鳞,馍馍"啪"地掉在地上。
"苏三少奶奶?"他霍地站起来,目光扫过裴砚肿成馒头的手,又落在赤鳞后颈的锁魂钉上,"你们...从幽冥谷回来的?"
"张队长。"裴砚把赤鳞甩在地上,腐肉溅到张铁靴面上。
他注意到对方后退半步的动作,心里冷笑——半年前苏府被妖物围门时,这位武者队队长还堵在门口说"苏家养个废物赘婿,倒不如把三小姐许给我"。
"借个地方审这东西。"裴砚踢了踢赤鳞的尾巴,"你跟过大长老学解咒,对吧?"
张铁的刀疤跳了跳。
大长老那支是问魂宗旁支,灾变前就被灭了门,这事儿整个荒城没几人知道。
他眯起眼:"裴姑爷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些了?
前儿还见你蹲在巷口和老贾下石子棋呢。"
苏昭上前一步,短刃"唰"地架在张铁颈侧。
她的手在抖,不是害怕,是血脉在翻涌:"我阿爹救过你命,你忘了?"
张铁的喉结蹭过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