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裹着腐叶味灌进鬼市巷口,裴砚把破棉袄的领口又往上扯了扯,半张脸埋在油腻的棉絮里。
他脚底下故意踉跄两步,撞翻了路边卖鼠肉串的摊子,摊主骂骂咧咧抡起铁签子要戳他,他却涎着嘴角傻笑:"阿姐的胭脂香,比鼠肉香......"
鬼市的灯笼在风里晃成一片昏黄,他的目光却穿过晃动的灯影,精准落在街角那扇朱漆剥落的木门上——红姨的胭脂铺子。
白天这里飘着甜腻的香粉气,此刻门闩却换了新锁,门缝里渗出的不是脂粉味,是若有若无的腐腥。
"砚哥哥又犯痴啦!"
身后突然响起脆生生的唤声。
裴砚肩头微颤,余光瞥见苏昭从茶棚阴影里钻出来,发间的银铃铛随着跑动叮当作响。
她手里举着半块烤红薯,故意在他鼻尖晃了晃:"给你留的,热乎着呢!"
裴砚的喉结动了动。
他知道这是苏昭在替他打掩护——鬼市的老油子们都知道苏府三小姐最护着这个傻夫婿,两人的吵闹声能打消九成怀疑。
他顺势扑过去抢红薯,手指却在擦过苏昭手背时快速捏了捏她掌心的茧子——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我进去,你守着巷口,若有动静学三声夜莺叫。
苏昭的银铃铛又响了,这次是往茶棚方向跑:"不给不给!
痴子吃红薯要噎死的!"
裴砚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茶棚布帘后,转身摸向腰间。
林九那把黄铜钥匙还贴着他的皮肤,是方才在医馆从林九尸体上摸的——那老东西咽气前攥着钥匙的手紧得像铁钳,他掰断对方两根手指才抢下来。
钥匙齿痕里还沾着暗红血渍,混着他自己掌心的汗,有点黏。
朱漆门的锁孔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裴砚低头假装抠鞋缝里的泥,钥匙却已经捅进锁眼。"咔嗒"一声轻响,比他预想中还顺利。
他踉跄着撞进门去,门轴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吱呀,惊得梁上的灰鼠"唰"地窜进房梁。
密室在柜台后面。
裴砚装模作样地拨弄胭脂盒,指尖却沿着柜台边缘摸索——林九说过,红姨的秘密在"第三块青石板下"。
他弯下腰,假装捡掉落的胭脂,指甲盖在青石板缝隙里一挑,石板应手而开。
地道口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喉间发紧,却还是扶着墙往下挪。
烛火在地道尽头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