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在河西,俺们百夫长用这秦弩射匈奴,弩臂当场崩成七块!"阿古从怀里掏出块带血的木片,边缘还缠着断弦,"你闻闻这桐油味,比俺们羌族熬制的毒漆还呛人!俺们族里的制弩老匠,有一半活不过四十岁......"
未时三刻的演武场,青铜日晷的影子正爬过"午"字刻度。刘妧命人在百米外立起两座靶台,左侧靶心插着算学三棱箭镞的改良弩,右侧摆着传统菱形箭镞的秦弩。张小七正在调试微型风洞仪,这铜制器件刻着"强弩如算"四字,是他照着居延塞的烽燧形状打造的,此刻正被风吹得发出细微的蜂鸣。
"起风了,三级。"霍去病抬手遮住眼,护腕上的弩机饰件随着动作轻晃。这位年轻将领的甲胄上还沾着漠北的沙土,三日前他刚率轻骑夺回被匈奴劫掠的商队,缴获的铁脊箭此刻就放在演武场角落的木箱里。
传统秦弩先发射。箭矢划出弧线,却在五级风中突然偏斜,擦着靶边飞过,惊起一群在城墙上筑巢的燕子。赵翁的弟子孙弩工见状,悄悄伸手调整望山刻度,却被盲眼少年阿瞒察觉。少年用拐杖轻点地面:"弩臂刚涂过新桐油,温度比卯时高了十二度,此时该调准星的仰角,而非刻度......"他的导盲犬追风忽然低吠,前爪扒拉着孙弩工的裤脚。
霍去病伸手扯开那裤脚,几个盐水袋滚落在地,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水痕。"吸湿增重,让弩机校准失准。"他冷笑,靴底碾过盐粒,"军器监的'遗法',原来靠这种腌菜手段护着?"
赵翁怀里的《弩机图说》散落时,几张羊皮纸掉了出来。刘妧拾起一看,只觉指尖发冷——那是元康三年至太初元年的弩材采购记录,每笔"蒙恬遗法精选檀木"的账目下,都标着"实供杂木,差价入私"的小字。她想起居延塞的弩兵曾抱怨,新领的弩机总是在阴雨天卡壳,原来所谓"蒙恬遗法",不过是用次等松木掺着蒺藜汁糊弄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