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郡的草药图谱刚用桑皮纸装订成册,刘妧指尖还沾着晒干的紫苏叶碎屑——那是昨日压制标本时蹭上的,叶脉纹路与算学队新绘的草药图谱同频。她蹲在算学队临时搭建的标本室里,给曼陀罗标本系分类绳结,青绿色的麻绳在指间翻飞,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咀嚼声。
张小七举着放大镜凑过来,少年的算筹袋晃得叮当响,半块"骠骑酥"掉在青石板上,引得窗台上的战马"飞云"伸长脖子来嗅:"公主,您瞧这曼陀罗的果实,是不是像算筹摆的'九'字?"
"当心它偷吃。"刘妧笑着拍开"飞云"的嘴,指尖蹭到马鼻上的细汗,温热的触感让她想起上回给伤兵敷药时的温度,"明日随霍将军去朔方马场,记得把压力传感器擦干净——上次测草药毒性时溅上的汁液,怕是把铜件腐蚀了。"张小七慌忙掏出鹿皮巾擦拭仪器,算筹在口袋里叮当作响,惊飞了停在标本夹上的白蝴蝶,蝶翼上的斑点竟与曼陀罗的花纹隐隐相似。
朔方马场的晨雾里飘着苜蓿草的清香,混杂着马粪与皮革的味道。刘妧跟着霍去病穿过马厩时,听见老马具匠周翁正在骂徒弟,老人的牛皮围裙上补着二十七个补丁,每个补丁都用不同颜色的线绣着马蹄形状:"笨手笨脚!蹄铁钉偏半分,马就得瘸半个月!前儿个右北平送来的战马,蹄铁裂得跟老妇的鞋底似的..."他手里的铁锤敲在铁砧上,火星溅在围裙的补丁上,像极了夜空中的星子。
"周翁且让让。"霍去病牵着"疾风"绕过粮车,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刘妧蹲下身,袖中青铜仪器悄然启动,视网膜上浮现出马蹄角质层的三维模型,三处隐性裂痕如蛛网般蔓延:"这蹄铁该换了。"她用算筹敲了敲现存的熟铁蹄铁,边缘布满锯齿状缺口,算筹与铁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周翁,这蹄铁用了多久?"
周翁抹了把额角的汗,铜烟袋在嘴角晃出弧度,烟锅里的火星明灭:"回公主,自这马两岁起就用这副蹄铁,三年里补了八回。"他忽然掀开围裙,露出里面藏着的蹄铁碎片,铁锈染红了内衬的粗布,"您瞧这茬口,跟文景年间我爹打的蹄铁一个样,越补越脆。"碎片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不知是哪匹战马留下的伤痕。
未时初刻的演武场晒得发烫,地面的沙土被烤得冒烟。匈奴降部马医呼衍氏牵着"踏雪"走来,马具上的铜铃系着狼毛流苏,每根毛上都缠着祈福的符文,符文用的是匈奴传统的血红色:"公主,我族给战马钉蹄铁,得选月亏之夜,用野马粪煨过的铁锤..."他的羊皮靴上沾着草原的细沙,"神佑的蹄铁,能让战马在雪地上走得比狐狸还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