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脾气不好,打她,骂她,没孩子还怀疑她身体有问题。
后来妹妹搬去了外地,改了姓,彻底断了联系。
他记得最后一次见她,是在母亲头七那天,妹妹来了一趟,站在灵堂门口,没有进来。
她只说了一句话:“哥,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你。”
然后转身走了,再没回来。
李向东想起这句话,心脏像被人捏了一把。
这辈子……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混子、狠人、大哥,到了最后,还不是个连坟前烧纸都没人来的笑话。
他没能为母亲买一次像样的药,眼睁睁看着她咳得气喘,躺在炕上熬死。
他拖累了妹妹李雪,高中读了一半,被迫辍学,早早嫁去隔壁镇,后半生活得苦巴巴。
还有……林青青。
他到死都记不清,那年她在村口拦住他说了什么话。她眼圈红着,看着他骑着二手摩托车扬长而去。
他没回头。
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
如果那时候不那么混……
如果,能重来一次……
下一秒,李向东眼前一黑。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传来,混杂着咳嗽声,还有一股热气腾腾的玉米面粥味。
“咳、咳咳——咳咳咳咳……”
女人的咳嗽声有些熟悉,像是烙在记忆深处某个角落的碎片,一下子被人扯了出来。
李向东猛地睁开眼,猛吸一口气坐了起来!
一时间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炕头的墙皮剥落了大片,角落里放着一双破旧的解放鞋,脚边是一条熟悉的土布被子,旧得发黄,甚至还有补丁。
他低头看了看四周,这屋子就像用记忆一点点拼出来的模型,熟悉得发慌。
土炕边是个旧木柜,柜门上还贴着一张“学雷锋先进分子”的奖状,发黄起卷,贴歪了一边。
桌上有一只大搪瓷缸,红花绿叶的那种,边上掉了漆,里面泡着昨晚剩下的茶叶渣。
墙角放着一个双喇叭收音机,灰扑扑的,天线歪着,偶尔自己响两下“滋啦滋啦”,就像老爷爷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