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邱维达突然话锋一转,从抽屉里取出个沾血的牛皮纸袋,"电讯处那个沈组长,昨天夜里冒雨送来这份情报。"他故意用两根手指捏着纸袋边缘晃了晃,"路上遭遇日军侦察队,左腿中了一枪。"
程墨白猛地抬头,眼中的寒光让邱维达都不自觉后退半步,他一把抓过纸袋,里面是份密码本和染血的作战图,边缘还粘着几根长发。
"她现在在哪?"程墨白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野战医院三号帐篷。"邱维达摆摆手,转身时低声说了句:"老子存了五年的绍兴花雕,等你回来开坛。"
程墨白走到门口,突然回头:"老邱,其实薛长官的战术..."
"我知道!"邱维达背对着他,肩膀微微发抖,"用空间换时间,用鲜血换胜利...可那都是老子的兵啊!"最后一个字已经带了哽咽。
“对了,墨白,那个沈组长伤不重,只是擦伤,你去看看吧。”
“不用了,师长,军情紧急,我马上带领部队出发,只是恳请师座补充部分弹药。”
“你小子,放心吧,我有多少炮弹给你送多少炮弹,保重。”
门帘落下的瞬间,程墨白听见里面传来瓷杯砸碎的声响,他站在雨中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照片上,左面是沈书仪穿着军装,齐肩长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光的照片,右面是温文尔雅,端庄贤淑的林雪旗袍照片,而此刻,雨水正顺着表盘滑落,像极了那晚在电讯帐篷外,她转身时甩落的泪滴。
远处隐约传来伤兵的哀嚎,程墨白深吸一口气,将怀表贴在心口位置,那里,贴身口袋里装着沈书仪上次留给他的字条:"待山河复旧,与君看太平"以及林雪的“等你回家”字条,两张字条都是字迹娟秀,却力透纸背。
晨雾中的傅家桥阵地静得渗人,程墨白趴在主碉堡的射击孔前,望远镜的视野里,对岸日军正在调试九二式重机枪,他下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尝到了昨夜呛入的硝烟与血腥混合的苦涩。
"报告团长!"传令兵小王拖着受伤的右腿爬进碉堡,军裤被血浸透的布料在地面上拖出暗红的痕迹,"三营阵地...失守了...李营长带着最后七个弟兄...拉响了炸药包..."
程墨白没说话,只是将望远镜递给身边的刘志明,刘团副接过望远镜后,镜片上立刻沾了新鲜的血迹,刘志明的左手只剩拇指和食指,其余三根手指的断处还露着森森白骨,那是昨夜白刃战时被日军军刀生生削去的。
"传令。"程墨白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他弯腰从弹药箱里捡起半截铅笔头,在碉堡斑驳的墙面上刻下第四道竖线,"把炊事班的老张叫来,还有...团部能动的文书、担架兵,全部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