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弯刀脱手飞出,打着旋儿落下,锋刃深深插进下方一个战死士兵的胸膛!
他踉跄着,靠着惯性又向前冲了两步,那根插在腹间的断箭杆被狠狠撞了一下,剧痛让他身体一弓。
砰!
一声爆响!那是杜崞身边的警卫排长候三瞅准机会在不足十步的距离扣下的扳机!燧发枪铅弹正中罔存礼的面门!
罔存礼的脸猛地爆开!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摇晃着,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向铺满尸骸和血浆的平台地面。
硝烟弥漫。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石燃烧后的辛辣。
杜崞看着前方那具倒在地上的尸体。那张脸已无法辨认,只有花白的头发被污血粘在碎裂的甲片上。
他摇了摇头,沉默地踩着粘稠的血浆,跨过一地狼藉,登上平台顶端。
“肃清豁口!令旗兵上塔,发旗号!”他声音低沉,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
南门的残敌被肃清,千斤闸被吊起,无数西军士兵涌入城门,潮水般灌入南门内侧各条死寂的街巷。
燧发枪点射、刀矛劈砍和零星的惨叫声开始在城内各处响起。
韦州府衙。
后堂只点了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在远处传来的爆炸和墙体的震动中疯狂跳跃,将任得敬踱步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如同鬼魅。他那身保养精良的明光铠也蒙了层浮灰。
猛地,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南门方向的喊杀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像贴着耳鼓在擂。他甚至能听到兵器密集撞击的刺耳锐响。
一阵沉闷的马蹄声从府衙门前急急跑过。任得敬皱了皱眉头,听这声音起码有好几百骑……
莫不是……任得敬在正在疑惑中,门帘被猛地掀开,带进一股刺骨寒风。
任纯忠冲了进来。他脸色煞白,身上铁甲撕开一道口子,沾着湿冷的泥浆。
“爹!”他扑到书案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快走吧!南门已经破了!最后几百擒生军跟着罔都统去了康济禅寺那边,生死不知……”又一声沉闷的爆炸贴着地面传来,案上茶杯被震得跳起歪倒,滚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米擒广德那个老东西现在又在哪儿?”任得敬咬着牙齿恨声问道。
任纯忠身体一抖,颤声说道:“米擒大人带着沙陀骑兵……跑了!我看见他们刚从府衙门前过去。”
“我就知道……”,任得敬的声音忽然低的几乎听不见,“纯礼、继忠、继孝他们几个……还有你二叔呢?”
“之前我们两个和继忠、继孝还在一起,后来大家被乱兵冲散了,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出城了吧!”任纯礼面色焦急的回道。
任得敬猛地转身,身体僵得像生铁铸成。
“快去后宅,把你妹妹叫来,要快!”任得敬突然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