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錡心里一阵后怕,还没来得及道谢,却听得身边传来压抑的痛哼声,他赶忙掉头看去,却见癿秋肩窝里深深地插了一支羽箭,正疼得脸色惨白,咬着嘴唇,冷汗直流。
“秋儿!”刘錡大呼一声,一刀削断箭杆,抱起癿秋就往辎重营方向跑去。
辎重营的牛皮帐篷被山风吹得簌簌作响,帐内已经燃起了牛油蜡烛。刘錡闯进帐门时,军医正在灯下调配金疮药。
癿秋在刘錡臂弯里抖得像片被骤雨打中的树叶,冷汗浸透的中衣黏在后背,肩胛骨下的箭杆断口还在渗血,暗红色顺着腰线蜿蜒进裤带,在粗布绑腿上洇出月牙形的污渍。
“快把箭头拔出来。”刘錡的声音像绷到极致的弓弦,膝盖重重磕在毛毡上,震得灯芯晃出一片昏黄的涟漪。
他轻轻把癿秋放下,腾出左手按住她的肩膀,指腹触到她锁骨下凸起的骨节,这丫头这些年来是越发消瘦了。
军医捏着镊子凑近伤口,烛光在刘錡胸前的甲片上折射出冷硬的光斑:“将军,箭头带倒钩,得先扩开伤口。只是麻沸散已经用完了……”话未说完,癿秋忽然抓住刘錡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铠甲缝隙。
她仰头望着帐篷顶的兽皮纹路,压抑的呻吟声在苍白的脖颈间滚动,齿缝里挤出轻轻地气音:“不、不妨事……”
刘錡的目光扫过她紧咬的下唇,那里已渗出血丝。
他四下看了看,猛地想起什么,一把扯下了腰间的牛皮水袋,用牙咬开软木塞,塞进癿秋嘴里,沉声道:“咬住。”
癿秋微微点头,睫毛剧烈颤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胸前晃动的系甲带,眼神迷离。
当军医的镊子探进伤口时,她突然抓住刘錡垂在身侧的右手,五指扣进他掌心的老茧里,而他竟忘了抽回,只觉掌心热得发烫。
“忍着。”刘錡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哑,另一只手拂开她额前汗湿的碎发,这个动作太自然,自然得让她心尖微颤。
癿秋忽然抬头看他,四目相对时,他像被火燎到般别过脸,却瞥见她眼角滑落的泪珠,不是因为疼,是因为他刚才的触碰。
箭头“当啷”坠进铜盆,盆里的盐水泛起血沫,癿秋浑身猛地抽搐,却死死咬着牙槽硬是没叫出声来。
刘錡从袖中掏出帕子,上面是明月绣的并蒂莲,此刻却被他揉成一团,蘸着温水擦她额角的冷汗。
帕子掠过她的唇角时,癿秋忽然偏头躲开,脸颊蹭过他的手背,眼神慌乱如同受惊的小鹿。
“为何要躲?”刘錡的问题裹着怒意,却在看到她睫毛上的泪珠时,化作一声叹息。
癿秋低眉望着他铠甲上未卸的箭囊,嘴角扯出虚弱的笑:“秋儿……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