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勘册的骑缝处预留三方签名栏,蒙古史官盖朱印、汉儒画押、波斯学者用朱砂点记。“每卷校勘需三人同在场,” 耶律铸的《校勘录》记着,“缺一则不得入藏,” 录中详细记载着至元二十年某次抄典因波斯学者缺席,整卷作废重抄的先例。夕阳透过窗棂照在校勘台上,三张不同纸张的影子在地面连成一线,如同一道无形的契约,约束着三族史官的笔锋。
国史院的 “三镶印” 由蒙古匠师铸造,印面分三格:左刻八思巴文 “国史院”,中刻汉文篆字,右刻波斯文 “???? ?????”(史档处),三格边缘的云纹严丝合缝。耶律铸在每卷首尾的骑缝处盖印,印泥用朱砂、雄鸡血、西域苏合香混合调制,按 “朱七血二香一” 比例,与太庙的祭器印泥同制。“印文需一半在蒙古文卷,一半在汉文卷,” 他示范盖印角度,“波斯文卷的骑缝印需与前两卷对齐,” 三卷合拢时,印纹需组成完整的 “国” 字。
波斯学者拉施特望着印泥在羊皮纸上晕开的纹路,想起伊尔汗国史馆的印章制度:“旭烈兀汗的典籍印也是三语合璧,” 但波斯文占主导,“大元的印却三语均等,” 他的手指划过印格,“这才是真正的‘同尊’。” 耶律铸取出至元元年的旧典对照,当年的骑缝印因工艺未熟,三语间距偏差一分,而新印的误差已控制在半厘内 —— 这微小的进步,恰是多族工匠十年协作的见证。
入选抄典的十五名史官需通过 “三试”:蒙古史官试写 “八思巴文御名”,笔画歪斜者黜落;汉儒试抄《论语》选段,错一字即淘汰;波斯学者试译 “大元” 二字,译法需与国史院标准本一致。孛鲁合的侄子因蒙古文 “????”(国)字的竖笔倾斜被黜,王恽的门生因漏写汉文 “臣” 字的卧钩遭斥,拉施特推荐的波斯文书则因字母连笔过密重考 —— 严苛的标准让抄典堂的气氛格外肃穆。
“抄典不是誊写,是传法,” 耶律铸对落选者道,指着堂中 “敬惜字纸” 的匾额,“每个字都关系法度施行,” 他取出至元十年的错抄案例,某卷将 “十户一羊” 译为 “百户一羊”,导致西域税赋混乱,“你们的笔比刀更重,” 他的目光扫过留下的史官,“今日抄错一字,” 明日便可能有百人受冤,“这责任,” 需用十年功名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