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帐王庭那顶象征着草原最高权力的巨大帐篷之内,气氛已经从前一夜的激烈争吵,演变成了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沉寂。
几个主张向大宁称臣纳贡的部落王爷已经不告而别,而剩下的首领们则一个个低着头面色复杂,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他们如同被寒风冻僵的羊群,身体紧紧相依试图汲取温暖,但深入骨髓的恐惧却将每个灵魂都隔绝在孤立的绝望里。
所有人都知道,那份由探子哈丹从“镇北城”带回来的、充满了冲击力的情报,已经像一把无形的重锤,将他们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来的“草原联军”的士气砸得粉碎。
联盟已在分崩离析的边缘。
那不仅仅是一份情报,那是一面镜子,一面照出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弯刀与铁骑,在另一个文明面前是何等脆弱与落后的魔镜。
少主博尔忽静静地站在大帐的中央。
他没有再像昨夜那般狂怒,他的脸上此刻是一种可怕的、如同暴风雨前宁静般的冷静。
他知道指望这些已经被南人的富庶吓破了胆的老家伙们,去实现自己“南下牧马”的雄心已经是不可能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父汗,那位曾经征服了半个草原的老单于如今也已经老了,老得只剩下妥协与怀旧,再无半点属于狼王的血性。
他更知道时间不在他这一边。
大宁的铁路还在一天天地向草原的腹心延伸,那些“铁路新城”就像一颗颗致命的毒药,正在一天天地腐蚀着草原勇士的骨气。
再等下去不用南人来打,整个草原就会自己跪下去变成温顺的绵羊。
他必须做点什么。
做一点……大逆不道,但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他的目光缓缓地投向了金帐最深处,那张由整张雪狼皮铺就的、象征着至高权力的软榻。
他的父汗正躺在那里气息奄奄,因为昨夜的争吵而病情加重。
老单于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扯动着一个破旧的风箱,微弱而又费力。
博尔忽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一丝不忍。
但很快这些情绪便被一种更为冰冷也更为坚定的决绝所彻底取代!
他想起了哈丹描述中,那些为了换取一口铁锅就愿意学习汉话的牧民;
想起了那一日千里的钢铁巨龙;
想起了那足以将草原勇士的骄傲彻底碾碎的“神钢”小刀。
草原,已经病入膏肓,非下猛药不可!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帐外沉声喝道:“来人!传我命令!”
“召集我金帐王庭所有忠于我的勇士!一刻钟之内全员披甲,带上你们最锋利的刀!”
在场所有部落首领都为之一愣,不明白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