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解成被小姜一把薅起来时,还迷迷糊糊地揉着眼,帽子滑到脖子上,露出满是红印的脸——那是刚趴在工具箱上压出来的。
“干啥啊?”
他嘟囔着,看清是组长小姜,语气顿时软了半截,“姜哥,您有啥吩咐,这刚吃完饭……”
“吃就知道吃!”
小姜把安全帽往他怀里一塞,眼一瞪,“调度室刚下的令,装卸队缺人卸钢材,车间安排你去支援。赶紧的,别耽误了正事儿!”
阎解成一听就蔫了。
这鬼天气,秋老虎正凶着呢,太阳跟火盆似的挂在天上,烤得人嗓子眼冒烟。
卸钢材可不是人干的活儿——一尺来粗的螺纹钢,一捆就几十斤,扛着在铁轨边来回跑,铁轨被晒得滚烫,脚底板都快烙熟了,不出半小时就得脱层皮。
“姜哥,能不能换个人?”
他嘬着牙花子求情,“我下午还有车床活儿没干完呢……”
“少废话!”
小姜压根不给他磨叽的机会,推着他往车间外走,“这是车间的安排,你想抗命?回头让宋主任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这话正戳在阎解成的痛处。
他爹阎埠贵为了给他谋这个轧钢厂学徒工的差事,求爷爷告奶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家里不仅掏了五百块“工位费”,他爹竟还要额外算两百块的利息!
真要是被安上“抗命”的帽子,别说眼下不好过,将来想转正怕是也要多费不少周折。
他心里头堵得发慌——这么一来,欠家里的钱猴年马月才能还清?他还想攒钱娶媳妇呢!
阎解成只能悻悻地攥着帽子,磨磨蹭蹭往装卸队挪。
刚到铁轨边,就被晒得头晕眼花。
装卸队的人见他是生面孔,也不客气,直接扔过来一副粗麻手套:“新来的?搭把手!这捆钢筋先扛到那边料场去!”
阎解成咬着牙扛起钢筋,刚走两步就差点打晃——比他想象的沉得多!
钢筋上的铁锈蹭得脖子火辣辣的,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刚进眼睛就疼得他直抽抽。
他偷眼往别处瞅,见其他人都跟没事人似的扛着东西来回跑,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没多会儿,后背的衬衫就湿透了,黏在身上跟膏药似的,嗓子眼干得像要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