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
下坠!
永无止境的下坠!
凌无雪紧紧抱着寒霖冰冷残破的身躯,如同拥抱着整个世界坠入无底深渊。耳畔是呼啸的、带着硫磺与腐朽气息的阴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更深处,饕餮凶魂那贪婪、饥饿、充满无尽毁灭欲望的咆哮,如同实质的魔音,穿透层层黑暗,震荡着灵魂,几乎要将人的神智彻底撕碎。
“吼——!!!”
“吞…噬…归…墟…”
那咆哮并非单纯的声响,更像是一种法则层面的污染,疯狂地冲击着凌无雪强行撑开的、那摇摇欲坠的暗金领域。领域的光幕在凶魂咆哮和空间乱流的双重挤压下,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凌无雪脏腑撕裂般的剧痛和识海针扎般的眩晕。暗金色的血丝,不断从她唇角溢出,又被狂暴的阴风吹散。
她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两件事上:死死维持着这最后三尺的守护领域,以及,用身体紧紧护住怀中的人。
寒霖的身体在她臂弯里剧烈地痉挛着。胸膛上那根贯穿的凶魂锁链并未因坠入墓道而消失,反而如同活物般贪婪地扭动,疯狂汲取着他体内最后残存的神性本源,与那强行灌入的、狂暴混乱的赤金红流(血灵芝精华、火元本源、神魔残念)激烈冲突。他的体温低得吓人,生命之火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每一次痉挛都牵扯着锁链,带出粘稠的银蓝与漆黑交织的血沫,溅在凌无雪早已被血污浸透的衣襟上。
“师尊…撑住…求你…” 凌无雪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带着泣血的哀求,额头死死抵着他冰冷的额角,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同心契的链接微弱得如同游丝,却顽强地传递着他灵魂深处无法言喻的酷刑——那是神性被侵蚀、生机被抽离、本源被污染的多重碾磨,比凌迟更甚千倍万倍!
就在这时,寒霖那只无意识勾住她袖口的冰冷右手,指尖再次极其微弱地蜷缩了一下。紧接着,一点极其微弱的、纯净的冰蓝光芒,如同暗夜中挣扎而出的萤火,艰难地在他染血的指尖凝聚。
不是攻击,不是防御。
那微弱的光芒,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笨拙而执拗的——安抚意味。
它轻轻地、颤抖地,碰触了一下凌无雪紧搂着他腰肢、同样冰冷染血的手臂。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属于玄霜本源的纯净寒意,顺着那一点碰触,极其艰难地渗透进凌无雪几乎被凶戾煞气填满的识海和濒临崩溃的身体。
如同滚烫烙铁上落下的一滴寒泉。
微不足道,却瞬间带来一丝刺骨的清明,短暂地压下了翻腾的暴戾和蚀骨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