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阿明忽然开口，“我第一次觉得身体是自己的，是上周贴了肚脐贴之后。那天半夜肚子疼，迷迷糊糊按了按贴纸，结果它自己慢慢发热，像有人抱着我的肚子哄。”他低头笑，卫衣帽子滑下来遮住眼睛，“以前总觉得病毒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现在好像知道了，原来我的气，还在陪着我呢。”
下午做正念冥想时，VR眼镜里的“神阙星核”亮了些。纳米机器人在虚拟画面里化作银蓝色的小飞船，在脐周绕圈，碰到暗红色的“病毒陨石”时，会释放出莲花状的光瓣——护士说这是模拟中药纳米微球的释放过程。但我总觉得，那更像小时候折的纸船，载着心事漂向远方。
睡前收到妈妈的消息，她终于敢问我“治疗疼不疼”。我拍了张肚脐贴的照片给她，特意避开贴纸边缘的皮肤——那里有淡淡的红印，像朵快要凋谢的小花开在苍白的雪地里。“不疼，”我打字时指尖有点颤，“就像你以前用暖水袋焐我肚子，温温的，很舒服。”
妈妈回了个拥抱的表情。这是确诊三年来，她第一次没有说“别放弃”，而是说：“要是冷了，就把贴纸再按紧些，妈妈小时候给你焐手，也是这么用力的。”
第三章：气脉相牵（2025.1.15 雨，有薄雾）
除夕前一周，我在社区做义工，教新确诊的妹妹用智能银针机器人。她盯着机器人在穴位上移动，忽然掉眼泪：“姐姐，我是不是很脏？”
我拉过她的手，放在我肚脐的位置——那里的皮肤已经不再红肿，贴纸边缘长出了淡淡的绒毛，像春天破土的草芽。“你知道吗？”我打开APP里的“能量图谱”，看她的“脾胃区”还泛着冷色，“医生说气脉就像家里的暖气管道，有时候堵了，不是因为脏，只是需要通一通。你看，我的这里以前也是冰的，现在慢慢暖起来了。”
那天下午，我们对着镜子贴银针，她帮我找足三里，我帮她按神阙。机器人启动时，她忽然笑了：“好像有小蚂蚁在爬，痒痒的，又暖暖的。”阳光透过气脉小屋的玻璃窗照进来，在我们交叠的手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像无数根银针在皮肤上跳着光的舞。
晚上回医院，收到阿明的消息：“今天试着跑了步，足三里居然没疼！医生说我的CD4涨了150，你说，是不是那些小飞船真的在帮我打病毒？”我盯着屏幕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连爬三层楼都要喘气，现在却能在日记里写“看见路边的玉兰花开了，觉得自己像重新活过来”。
临睡前翻出最初的日记，那页写满“脏”“恶心”“不想活”的纸，不知何时被夹进了新的篇章。现在的我会在日记里记：“今天银针贴在神阙穴，温热感漫到了心口，忽然觉得，就算带着病毒活下去，也没那么可怕了——毕竟我的身体，还在努力地，用它的方式，爱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