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货架上的旧物:缺了一只耳朵的陶瓷猫、缠着铜锈的怀表、边缘磨毛的老照片——其中一张照片里,穿旗袍的女人抱着个小男孩,站在老上海的弄堂口,墙上是斑驳的涂鸦。“那是我奶奶,”老板娘指着照片,“她当年偷偷学画画,爷爷说‘女子不该碰画笔’,可她临终前说,最开心的事,是在弄堂墙上画了只戴蝴蝶结的猫。”
顾野的笔尖顿在纸上。老板娘的话像把钥匙,打开了他记忆的匣子——初中时,他在课本上画的“戴礼帽的数学老师”被继母没收,父亲却偷偷把画夹还给他,说:“野野画得真好,比爸爸当年偷偷在作业本上画军舰还像样。”原来在“叛逆”的外壳下,藏着的不过是个渴望被看见的孩子,渴望有人说“你喜欢的东西,很特别”。
他开始频繁往旧物店跑,画下那些被时光打磨的“不完美”:缺角的咖啡杯、掉了颗钻的发夹、表带开裂的手表。在一幅名为《旧物的灵魂》的系列画里,他给每个旧物都添了“故事”:陶瓷猫的断耳处趴着只萤火虫,怀表的齿轮间长出了蒲公英,老照片的弄堂墙上,多了只戴着蝴蝶结的蓝猫——那是他送给老板娘奶奶的“礼物”。
“你的画变了。”苏菲教授在画展预展上停在《弄堂里的蓝猫》前,“以前像带刺的玫瑰,现在却像块裹着糖纸的石头——外面粗糙,里面却闪着光。”
三、当“对抗”蜕变成“和解”的温柔
冬至那天,顾野收到母亲寄来的包裹:毛线围巾、家乡的辣豆瓣酱,还有一封手写的信。“小砚说你在巴黎办画展了,”母亲的字歪歪扭扭,“你爸走那年,你躲在衣柜里画了三天画,我不敢劝你,怕你觉得我不是亲妈……其实妈知道,你画的不是叛逆,是孤单。”
信纸边缘有块模糊的痕迹,像是眼泪晕开的印子。顾野突然想起继母偷偷放在他画夹里的润喉糖,想起继兄陈砚发给他的消息:“我羡慕你能画下心里的东西,我却连‘不喜欢金融’都不敢说。”原来在这个重组家庭里,每个人都戴着“应该”的面具——他用叛逆武装自己,继兄用优秀包裹脆弱,母亲用“懂事”隐藏不安。
画展那天,母亲和继兄来了。顾野穿着没熨烫的白衬衫,领口还沾着颜料——比起精心打扮,他更喜欢这种“不完美”的真实。母亲盯着《弄堂里的蓝猫》,突然说:“这只猫的眼睛,像你小时候画的那只‘会飞的猫’,你爸当时说,我们野野的眼睛,就该像画里的星星一样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