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恒仙尊脚步迟缓地朝着殿首的座位挪动,不过短短六七步的距离,他却走得异常艰难,一步一挪间,身形都在剧烈颤抖。
隋明昭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神色未变,顿了一下,语气平静,笃定道:“你修炼又出岔子了。”
“还是老问题。”好不容易挪到了座位上,慈恒仙尊累得气喘吁吁,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简短地应了声,便颤巍巍地从袖袋中掏出一瓶丹药。
尽管气息急促而紊乱,慈恒仙尊还是强撑着,双手将瓶口对准嘴唇,一仰头,瓶中的丹药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滚落进他口中,眨眼间,整瓶丹药便被他吞咽殆尽 。
服用丹药完丹药后的慈恒仙尊,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原本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不再气喘吁吁。他抬眸望向隋明昭,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说道:“不说这个了,你那小徒弟呢?怎么不带来给我瞧瞧。”
“瞧什么?”隋明昭嗤笑,“你这样子我还怕吓着我那宝贝徒弟。”
提起黎渊,隋明昭就不免想起刚刚临行前的场景。
他强行把小徒弟留在云霄宫,小家伙那愤愤不平的眼神里满是不甘和佯装的委屈,水汪汪的漂亮眼眸里写满无声的控诉,好似一只被主人狠心抛下的猫崽……
如今回想起来,隋明昭心里都不禁泛起层层涟漪。
他微妙地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异样。
慈恒仙尊没注意到隋明昭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情愫。听闻那句“宝贝徒弟”的瞬间,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整个人僵在座位上,片刻后,才机械般缓缓转头,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隋明昭,好像他才是第一天认识这人。
慈恒仙尊满面惊愕,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吧,我没听错吧?你称呼你那徒弟叫‘宝贝’?”
怎么可能?慈恒仙尊满心狐疑,他与隋明昭相识已久,对其再熟悉不过。隋明昭平日里总是笑意盈盈,一举一动温文尔雅。仿佛世间的一切美好品德,都能在他身上寻到踪迹。然而,只有真正与他深交的人,才知晓那笑容背后,是深入骨髓的清冷。
这种冷,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硬,而是一种对万事万物都淡淡的疏离,冷漠得超乎常人。回忆起隋明昭年少时的模样,慈恒仙尊不禁打了个寒颤。那时隋明昭不过六七岁,可小小的身躯里,却藏着令人胆寒的狠辣,最擅长的竟是笑着扼断人的脖颈,那画面,慈恒仙尊至今仍历历在目。
在隋明昭眼中,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真正激起他内心的波澜,万事万物皆如过眼云烟,皆不在他眼底。
他情绪就像被一层无形的迷雾所笼罩,让人捉摸不透,时而温和,时而又冷冽得让人脊背发凉,十足的喜怒无常。慈恒仙尊有时甚至会觉得,隋明昭比自己更适合修无情道,因为对方天生就有一种能斩断七情六欲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