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恭涤的人生,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大海。
冰冷的海水,浸泡着他那双早已磨破的军靴。他和他的十名弟兄,正声嘶力竭地,将一艘小小的登陆驳船,奋力推向满是泥沙的海滩。风雨交加,巨浪滔天,不远处,一艘同样的驳船,被一个浪头,直接拍得粉碎,船上数十名士兵,连同他们那精良的铠甲,一同沉入了冰冷的海中,连一声像样的呼救,都未能发出。
“不要看!往前!往前!!”朱恭涤用他那沙哑的嗓子,对着自己手下那几个吓得面无人色的年轻士兵,怒吼道。
他知道,此刻,任何的恐惧,都是致命的。
在船只即将靠岸时,他第一个,抱着那杆比他还高的、沉重的瓦兰迪亚长矛,从齐腰深的海水中,怒吼着,冲向了海滩。
“为了殿下!为了富贵!杀!!”
他的勇武,激励了他麾下的士兵,他们同样怒吼着,紧随其后。
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而又血腥的登陆之后,他们终于,踏上了朝鲜的土地。随即,便是在那片开阔的平原上,与前来阻击的、数倍于己的朝鲜大军的遭遇战。
朱恭涤和他所在的百人队,被安排在了整个步兵方阵的最前排。
他将巨大的鸢形盾,死死地抵在身前,长矛的末端,则插进了泥土里,矛尖,斜斜地,指向前方。这是他们训练了无数次的、最标准的“拒马枪阵”。
“弟兄们!”他对自己手下那十个同样紧张得脸色发白的士兵,低声吼道,“看到对面那些朝鲜兵了吗?在老子眼里,那不是人!那是会走路的田契!是会跑的银子!是咱们未来在新家里,抱着婆娘睡觉的热炕头!杀了他们,这一切,就都是我们的!”
他用最粗俗、也最直接的话,来驱散自己和弟兄们心中的恐惧。
战斗,开始了。
朝鲜军的弓箭,如同一阵无力的冰雹,“叮叮当当”地,砸在他的盾牌和头盔上。他紧紧地咬着牙,感受着盾牌传来的巨大冲击力,一动不动。
突然,他身旁一名年轻的士兵,发出了一声闷哼,一支流矢,射穿了他皮甲的缝隙,扎进了他的大腿。那士兵惨叫一声,便要倒下。
“顶住!”朱恭涤怒吼一声,用自己的肩膀,死死地抵住了那名士兵,不让阵线出现缺口,“不想死,就给老子站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