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下。
随着通风废井口被撬开的那一刻,仿佛整座铁浮城的地壳也随之被撕开。
“通了!通风井通了——!!”
有人嘶吼,有人哭泣,有人没命地往上爬,脚踩着石壁、肩踏着血泥,像一群从地狱里冲出的猛兽。
他们身上沾满了井下淤水、血污、煤灰,但每个人的眼里都燃着相同的一种光。
——疯火。
“杀啊——!!”
“林家的人死了,还不给我们让路?!!”
“冲啊!!为弟兄报仇!!为自己活命!!!”
他们冲出了废井口,迎着火与血,扑向挡在前方的黑甲军。
没有号角、没有军令,只有井下十年的怒。
三人冲在最前。
一个独臂汉子,肩缠麻布,手持锈镐,猛地跃起,正面撞上黑甲兵盾阵,整条手臂被长戟撕裂,他却扑在敌人脸上死咬不放——直至二人双双倒地,再不动弹。
一个拄拐老矿工,原本跌跌撞撞欲逃,忽听身后少年尖叫,竟反手举起锈锄,一锄柄挡开了劈来的斧锋,自己却被撞飞数丈,满嘴是血,却仍死死握着锄头。
还有一个孩子——身形瘦小,从废井里刚钻出就一脚踩空,摔倒在尸堆之间,惊恐挣扎时,手中却捡起了一把血淋淋的断刀。
他颤着手,挡在另一个同样逃出的妇人前,像只站起的狼崽。
这一刻,疯的是人,不是野兽。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奴。
……
而此时,许文山与林靖之率废人营老兵迎面冲阵,正面压迫。
前后夹击!
铁浮城主井一线——终于崩裂!
黑甲军溃!人潮如瀑,矿奴潮呼啸而出,怒火灼天!
尸堆成垒,血流入井,怒吼撼城——
这座被压抑了太久的旧矿井,终于,从地底发出它的第一声呐喊!
——
塔顶风急。
萧然仍立于高塔之巅,俯瞰整座铁浮战局。
废井已破,疯矿奴如潮冲杀,防线裂口,如惊雷滚落。
他嘴角缓缓扬起,笑意薄若冰痕。
这一切,尽在他推演之中。
然而下一瞬,一阵极细极密的脚步声,如断丝落叶般,从他背后缓缓逼近。
风中响起一个声音,带着轻蔑与笑意:
“呵……都到了这一步,你竟还有心思在这儿看戏?”
萧然没有回头,只是负手轻立,眼神平静。
声音继续:“就算这些贱民冲出来了又如何?你死了,他们一样得回去干活。还会死得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