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啊玉翻箱倒柜找冲锋衣,衣柜深处传来樟脑丸的味道,呛得他打了个喷嚏。那件藏蓝色的冲锋衣躺在箱底,拉链上的锈迹像块褐色的疤,袖口处不知何时破了个洞,边缘的线头卷曲着,像只蜷缩的小虫。他捏着破洞发呆时,钟华抱着叠洗好的衬衫走进来,看见他手里的衣服,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扔了吧,”钟华把衬衫放进衣柜,“我上周刚给你买了件新的,防水面料。”啊玉把冲锋衣往怀里拢了拢:“这不一样,”他指尖划过破洞边缘,“这是当年准备去青海时穿的,你看这盐粒,还是当年在海边试穿时沾的呢。”钟华没再劝,转身从书房抽屉里翻出针线盒,木盒上的铜锁已经氧化,打开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开启了某个尘封的秘密。
台灯的光晕落在钟华手背上,他捏着针的样子有些笨拙,线头在针眼里钻了三次才成功穿过。啊玉趴在桌边看他穿线,忽然笑出声:“你以前连矿泉水瓶盖都拧不开,现在居然会拿针线。”钟华低头穿线的动作顿了顿,耳尖在灯光下泛着薄红:“前阵子看家政频道学的。”
啊玉突然笑起来,笑声震得桌上的相框都晃了晃。那是三人去年在工作室拍的合照,啊玉举着相机挡了半张脸,林婉清靠在他肩上笑,钟华站在最右边,嘴角绷得笔直,却在镜头没拍到的左手边,悄悄扶着啊玉的椅背。
“说起来,”啊玉的指尖戳了戳钟华的手背,“当年在宿舍,你连袜子都不会洗,每次都是攒成一堆让婉清帮忙。”钟华的手指猛地一歪,针尖在布料上扎出个小孔,他低头咬断线头,针脚歪歪扭扭地爬在袖口上,像串没对齐的星星:“人总得学着长大。”
啊玉没再说话,只是从抽屉里翻出个小铁盒,打开时里面的风车挂坠叮当作响——还是当年那个,只是塑料叶片已经泛黄。“这个也带上,”他把挂坠系在冲锋衣的拉链上,“算是给当年的咱们一个交代。”钟华抬头时,正看见啊玉对着挂坠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比台灯还亮些。
出发前一天,钟华去超市买了三大包压缩饼干,又在背包侧袋塞了包抗过敏药——啊玉的鼻炎一到换季就犯,青海的盐粒怕是会让他难受。林婉清在旁边整理相机包,忽然指着钟华的背包笑:“你这哪是去旅行,简直是搬家。”钟华把最后一瓶防晒霜塞进去:“上次在青海湖边,啊玉晒伤了胳膊,哭了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