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信
雨丝斜斜地织着,把窗玻璃蒙成一片模糊的水色。陈默蹲在储物间角落,指尖拂过纸箱上积的灰,呛得他偏过头咳嗽。搬家公司的人明天就到,这间住了十年的老房子,终于要和他彻底告别了。
纸箱底层压着个褪色的牛皮本,塑料封皮上还印着幼稚的小熊图案。他愣了愣,想起这是啊玉的日记本。那年她十五岁,扎着马尾辫,把本子往他怀里一塞,说等她去广州读职校,就让他替自己保管秘密。
“陈默你看,这页画的是你爬树掏鸟窝摔下来的样子。”她当时笑得前仰后合,辫子梢扫过他手背,像只轻巧的蜂鸟。
日记本摊开在膝盖上,纸页已经泛黄发脆。第一页是用荧光笔写的歪扭大字:“啊玉和阿默要当一辈子好朋友!”旁边画着两个火柴人,一个头顶扎着冲天辫,一个缺了颗门牙。
陈默的指腹抚过那个缺牙的火柴人,喉结动了动。十五岁的夏天总像是永远过不完,蝉鸣把午后拖得又闷又长。他和啊玉总在老槐树下分吃一根绿豆冰棍,她总把甜一些的那半推给他,自己啃着带冰碴的棍儿,说女生要减肥。
“骗人,”他当时含着冰棍嘟囔,“你昨天还偷吃了我妈炸的糖糕。”
啊玉就伸手去捂他的嘴,掌心沾着绿豆沙的凉意。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像停着一排小蝴蝶。
日记本里夹着张褪色的电影票根,是《泰坦尼克号》的重映场。那年他们刚上高中,啊玉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买了两张票,却在电影院里哭得抽噎不止。散场时她眼睛红肿得像兔子,非要他答应,如果以后她掉进水里,就算不会游泳也要跳下去救她。
“傻不傻,”他当时弹了下她的额头,“我早就报了游泳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