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摘墨镜时,钟华盯着她的眼睛看。浅褐色的瞳仁,在光线下会泛出点琥珀色,和林婉清那双深黑的眸子完全不同。可当她笑起来,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又莫名让人想起某个跨年夜,林婉清在视频里站在非洲草原,说要用星空当贺礼时的样子。
“谢谢。”女人接过钥匙,指尖碰了碰钟华的手背,带着点旅途的凉意。
“需要热水的话,楼下厨房随时有。”钟华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行李箱滚轮碾过地板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厨房的水壶正咕嘟作响,阿玉在水槽边切柠檬,黄色的汁液溅在他手背上,像星星点点的阳光。钟华靠在门框上看他,突然发现他耳根有点红——每次说谎时,他这里都会发烫。
“刚才那客人,”钟华拿起玻璃杯,杯壁上还留着早上热红酒的印子,“你是不是认识?”
阿玉手一顿,柠檬籽掉进水里,溅起个小水花。“不认识。”他把柠檬汁挤进水壶,金属勺子碰到玻璃壁,叮地一声,“但她行李箱上有个马赛机场的标签,边角缺了块,和林婉清以前那个一模一样。”
钟华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林婉清当年寄机票时,信封边角也缺了块,是被监狱的铁丝网勾的。那时阿玉捧着机票在雨里站了很久,直到纸页都泡软了,还紧紧攥着夹层里那张纸条:“去追让你手机相册占满的人。”
“她手腕上有疤。”钟华把水壶从灶上拿下来,热气扑在脸上,有点烫,“和婉清的很像。”
阿玉沉默了会儿,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时,里面露出枚银戒指,正是三年前在雪山求婚时用的那枚,盒底刻着林婉清写的“要幸福”。“那年在巴黎,婉清说她的疤会变色。”他用指腹蹭着戒指上的纹路,“天阴时会发灰,晴天就浅得像透明的。”
钟华望着窗外,风把薰衣草田的碎屑吹进院子,落在晾衣绳上,和她的丝巾缠在了一起。那是条靛蓝色的丝巾,是林婉清在她们婚礼前寄来的,说是在摩洛哥的市集上淘的,能挡普罗旺斯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