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集:民宿初雪(2 / 2)

“像是我们共用过一只杯。”啊玉接话时,铁钎从手里滑下去,在石板地上敲出清脆的响。他想起在ICU外守着的那些夜晚,她躺在病床上,睫毛上沾着监护仪的绿光,他念到她采访稿里那句“最想感谢的人”时,她指节突然在被单下蜷缩了一下。那时他就想,如果能等到她醒过来,一定要带她来个没有闪光灯的地方,看些比新闻发布会更慢的东西。

钟华忽然起身往窗边走。她穿着啊玉那件深灰羊毛衫,衣摆长到膝盖,袖口堆在手背上,露出半截手腕——那里还留着段浅粉色的印子,是去年在泥石流里被碎石划的。当时他抱着昏迷的她爬出山沟,摸到她发间那片银杏叶标本时,指腹都在抖。那是他送她的第一份礼物,在她还是跑社会新闻的记者,他还是顾氏集团里个不起眼的助理时,在茶水间门口塞给她的,说:“你写的报道,像这叶子一样,能留住秋天。”

“雪好像大了。”她用指尖在结了雾的玻璃上画圈,雾气顺着她的动作散开,露出外面被雪压弯的橄榄树枝。“刚才看到谷口有辆车,大概是昨天预约的客人?”

啊玉走到她身边时,壁炉里的火正烧得旺,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被拉长的剪影画。他想起林婉清寄来的那张明信片,背面画着三个小人站在雪山下,其中两个挨得很近,另一个举着相机,远处的经幡被风吹得像串省略号。信是上个月收到的,从非洲某个难民营寄来,邮票上盖着模糊的邮戳,字迹却还是和从前一样,带着点刻意练过的舒展:“普罗旺斯的雪会比巴黎的软,记得给壁炉多备点柴。”

“是对老夫妇,”啊玉望着窗外说,“昨天打了电话,说想住到开春。”他顿了顿,补充道,“他们说,年轻时来过这里看薰衣草,当时就在这栋民宿住过。”

钟华转头看他时,眼里的光比壁炉里的火星还亮。“那他们会不会记得……”她话说到一半又停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啊玉知道她想说什么——这栋民宿原是顾氏集团的产业,当年顾延霆为了讨好林婉清,按她喜欢的样子改造成了法式乡村风格,后来顾氏倒了,法院把这处判给他们时,他和钟华站在满是灰尘的客厅里,都觉得像闯进了别人的旧梦。

直到上个月,他把父亲留下的那把铜钥匙改成了门牌,钟华在背面刻下三个首字母时,他才突然觉得,这房子终于开始有了他们的味道。

“说不定记得。”啊玉伸手替她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耳垂时,她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却没躲开。“刚才收拾客房时,在床头柜抽屉里找到本旧相册,里面有张老照片,三个人站在薰衣草田里,背影很像……”

“很像我们三个?”钟华接过话,声音轻得像雪落在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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