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发布会
蒙太奇酒店的水晶灯在钟华眼前碎成星点。七盏枝形吊灯从穹顶垂落,每片切割玻璃都映着她苍白的脸,像被无数个自己注视着。
她扶着后台立柱深呼吸时,右手绷带渗出的血正沿着指尖往下滴,在米白色地毯晕开细小的红。那是今早拆纱布换药时挣裂的伤口,此刻血珠坠在指尖,像悬而未落的泪。助理第三次递来止痛药,锡箔包装在她掌心被碾成粉末:“直播设备调好了?”
“钟记者,您真的要这样吗?”实习生小周的声音发颤,手指绞着裙角看向侧门,“顾氏的律师团就在第三排,还有……”她没说下去的话悬在空气里——台下第三排正中央,顾家长辈们的黑西装像一片沉默的乌云,领针上的家族纹章在聚光灯下泛着冷光。
钟华扯掉左臂的固定吊带,露出缠着纱布的伤口。石膏昨天刚拆,纱布下的淤青还在渗血,那是三天前从ICU转普通病房时,试图抢回被顾氏保镖销毁的证据袋留下的。当时她踩着输液架扑过去,金属架在瓷砖上划出刺耳的响,现在想起那声音还会耳鸣。此刻她对着化妆镜系衬衫纽扣,镜子里的人左脸还带着淤青,那是泥石流里被碎石划的,伤口边缘的结痂在颧骨处翘起来,像片将落未落的枯叶。
“倒数三分钟。”场务的声音穿透门缝,带着走廊里的喧嚣涌进来。
她突然转身抓住小周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帮我把这个别在领口。”那是枚银杏叶形状的胸针,黄铜材质,边缘已经磨得发亮——是啊玉昨天从她昏迷时攥紧的手心里抠出来的。他当时蹲在病床边,用棉签一点点撬开她蜷曲的手指,睫毛在她手背上扫出细碎的痒,“你攥了三天,”他声音很轻,“像握着救命稻草。”
直播信号切入的瞬间,全场快门声像炸开的冰雹。钟华踩着七厘米高跟鞋走上发言台时,右腿的缝合线在叫嚣着疼。那是泥石流里被钢筋划破的伤口,此刻每走一步,都像有针在皮肉里拉扯。但她站得笔直,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在第四排看见举着相机的同行,在后排角落看见几个戴着口罩的身影——那是化工污染区的村民,今早五点就坐长途车赶来,手里还攥着皱巴巴的病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