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图上的星轨与转山线
一、剥落的1982:梅雨季的第七天,阿玉蹲在拆迁工地的废料堆前,手里的美工刀正沿着老公告栏的铁皮边缘撬动。锈迹在刀刃下簌簌掉落,混着潮湿的青苔味,像某种被时光腌渍过的气息。钟华撑着伞站在她身后,红色伞面漏下的雨丝在她发间凝成水珠,恍惚间让他想起三年前在雨崩村,冰湖折射的碎钻光芒也是这样挂在她睫毛上。
“你看这个。”阿玉的声音被雨点击打铁皮的声响吞没了一半。她成功揭下一块海报残片,巴掌大的纸页上还留着褪色的“上海牌手表”广告,模特的笑脸被雨水泡得模糊,嘴角咧开的弧度却莫名像青海湖的日出轮廓。
钟华凑过去时,闻到残片边缘泛出的樟脑味。那是他祖母的樟木箱才有的味道,小时候他总在箱底翻出祖父的航海日志,纸页间夹着晒干的海藻,脆得像饼干。而此刻阿玉指尖翻转残片的动作,让他看见背面渗出的蓝墨水——不是广告印刷的颜料,而是有人用钢笔亲手画下的线条。
“1982年……”阿玉指着纸页角落模糊的数字,那里还压着半个褪色的船锚图案。时刻表的表格线已经晕染成蓝灰色的水痕,但从上海到青岛的航线箭头却异常清晰,像一道被岁月擦亮的刀疤。更奇怪的是,浪花纹路不是常见的曲线,而是细密的枝丫状,阿玉拿出手机照亮,突然低呼一声:“这纹路……”
她放大手机里存着的涠洲岛照片——那是去年在火山口潜水时,她拍下的珊瑚横切面,钙质骨骼形成的放射状结构,竟和海图上的浪花纹路分毫不差。仿佛有人在三十多年前,就把南海深处的珊瑚,用钢笔复刻在了北方的航海图上。
二、灯塔与脉冲星
雨停时,钟华把残片举到阳光里。拆迁工地的防尘网在风里哗啦作响,筛下的光斑落在海图上,让那些蓝墨水的线条突然活了起来。阿玉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发现航线中途标注的三座灯塔符号——不是常见的圆锥图形,而是三个用钢笔点出的星芒状标记。
“纳木错的脉冲星。”钟华的指尖划过第一个标记,“去年我们用望远镜记录的PSR B1509-58,它的辐射束指向刚好在这里。”他的指甲在纸页上留下淡白的痕迹,对应着星图上脉冲星的坐标。第二个标记对应着PSR J0835-4510,第三个则是他们在圣象天门那晚,偶然捕捉到的快速射电暴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