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密室囚族
三更的月亮爬过银杏树梢,清辉洒在祠堂的瓦上,像铺了层薄霜,却照不透檐下的阴影。谢明砚三人顺着墙根往祠后的“族谱楼”摸,青砖上的青苔被踩得“咕叽”响,林羽的铁链勾住侧门铜锁,“咔嗒”一声轻响,惊得祠角的夜枭“嗷”地叫了声,扑棱棱飞进云层,翅膀扫过窗棂,带起阵尘土,迷了莲禾的眼。
族谱楼的供桌蒙着层灰,却在桌腿处蹭着点新鲜的绸缎纤维——是范家祖传的云锦,七叔公说这料子是当年太祖爷受封时赐的,要留给族里最有出息的后生当婚服。莲禾蹲下身,指尖戳了戳供桌下的地砖,边缘有新撬动的痕迹,缝里卡着根狼毫笔,笔杆上刻着“守拙”二字,是七叔公的号,他总说“守拙方能安身”,笔杆被摩挲得发亮,尾端还沾着点松烟墨。
“他们说‘思过’的在‘祖窖’,我刚才听祠管跟人说‘新收的地契够厚,能顶半年用度’。”莲禾扒开地砖边的青苔,露出个铜环,环上的绿锈被磨得发亮,挂着点棉线,是阿竹棉袄上的粗线,他娘说“粗线耐穿,能穿到阿竹长大”。
林羽深吸口气,铁链猛地发力,地砖“轰隆”翻起,一股霉味混着血腥气涌上来,像打翻了的老酱缸混着屠宰场的血,呛得莲禾捂住嘴直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谢明砚举着火折子往下照,石阶陡得像梯子,每级都沾着尘,尘里掺着点纸屑,是族谱的残页,上面“范氏”二字被血浸得发暗,笔画都糊在了一起。
地窖里的油灯忽明忽暗,豆大的光晃得人影忽长忽短,像幢幢鬼影。十几个竹笼在光里排开,笼里的人有的缩成一团,有的趴在栏杆上,指节抠得发白,竹篾上都留下了深深的月牙痕。靠里的笼里,七叔公正用拳头砸着竹篾,指关节肿得像紫茄子,见火光亮起,突然直起身,眼里的红血丝爬满了眼白,像张蛛网:“是……是先生?”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扯着嗓子疼,“他们说……说我们是‘辱祖的孽障’,等祭祖大典,就把骨头埋进祖坟,说是‘给祖宗谢罪’……其实是想要我们的田产……”他猛地指向角落,那里堆着堆干草,草缝里露出只小脚,鞋上绣着朵小莲花——是阿竹的,他娘说“莲花干净,能护着阿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