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婆没回答,目光越过林晓,落在老周身上,又很快移开,领着林晓往门里走:“进来吧,外头热。”
老周的心思全被那个漆盒勾住了。他看着木门缓缓关上,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坐立不安。他想起去年冬天,下着小雪,陈阿婆站在门口,手里捧着那个漆盒,哈着白气,对着盒子说话,声音很轻,他只隐约听见“阿明”两个字。
那天晚上,老周收摊时,看见陈阿婆的门缝里漏出光。他路过时,听见林晓的声音:“阿婆,您说的‘轻工局工艺科’,五十年前确实有这个部门,但档案在文革时丢了不少,我查了三天,只找到一份1973年的人员名单,没看见‘陈明远’这个名字……”
接着是陈阿婆的声音,很哑,像被砂纸磨过:“不可能啊……他明明说,他的工作证一直在局里存着,还说等我退休了,就拿着漆盒去找他……”
老周的脚步顿住了。陈明远?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猛地想起,他父亲生前是轻工局的门卫,总跟他提“陈科长”,说陈科长手巧,会做漆盒,还说陈科长在1974年出差时,遇到了山洪,没回来。
第二天一早,老周特意早出摊半小时。陈阿婆开门时,他迎上去,有些局促地说:“陈阿婆,我……我可能知道您先生的事。”
陈阿婆的身子僵了一下,手里的竹篮差点掉在地上。她看着老周,眼神里满是不敢信:“你……你说什么?”
老周把父亲的事说了,还提到了山洪。陈阿婆的脸一点点白下去,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说:“那年他出差,走之前给了我这个漆盒,说里面装着他做的第一块漆艺样品,让我等他回来,一起去登记结婚……可他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消息了。单位说他失踪了,过了两年,就按‘因公牺牲’算的,可我总觉得他还活着……”
说着,陈阿婆从怀里掏出那个漆盒。老周这才看清,盒子是黑底的,上面用红漆画着缠枝莲,只是漆皮掉了不少,露出里面的木头。最特别的是盒盖,上面有一块指甲盖大的透明漆,阳光照在上面,会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星星落在上面。
“这光斑,是他特意做的。”陈阿婆的手指轻轻拂过盒盖,“他说,就算以后天阴,只要有一点光,盒子上就会有太阳,让我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