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接给你,我放心。”老周从帆布包里又掏出串钥匙,黄铜的钥匙环磨得发亮,“库房最里面的铁柜,放着我攒的‘触摸故事’,有孩子画的文物眼睛,还有老太太捐的老花镜——她说戴着看复制品,跟看她老伴年轻时的照片一个清楚。”
陈默接过钥匙时,发现钥匙环上挂着个迷你青铜鼎挂坠,边角被摸得圆润光滑。“这是我刚上班时,师傅给的。”老周摩挲着挂坠,“他说文物跟人一样,得常摸摸,才知道它心里想啥。”
展厅里突然响起一阵欢呼,原来是王叔带着孩子们在拼青铜鼎碎片。有个小男孩举着拼好的碎片,凑到老周面前:“周爷爷,你看我拼的!王爷爷说这纹路跟我家狗爪子印一样!”老周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手指在碎片的纹路上轻轻划了一下:“可不是嘛,三千年了,还是这么招人疼。”
陈默转身对旁边的新主任说:“把那个展示柜打开。”特制的玻璃柜里铺着深蓝色的绒布,他小心地把“文物触摸档案”放进去,又从抽屉里拿出本新的空白本子,放在旁边。“告诉每个来的人,”陈默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这不是档案,是老物件的朋友圈。”
新主任是个刚从考古系毕业的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我明白,就像让它们跟现在的人唠唠嗑。”她转身去拿马克笔时,陈默看到她的工作牌上别着个陶片形状的徽章,边角也被摸得发亮。
老周收拾帆布包时,从里面掉出张照片,是去年冬天拍的。照片里,他正戴着老花镜给孩子们讲陶俑的发髻,阳光落在他和孩子们交叠的手上,像撒了层金粉。陈默弯腰捡起照片,发现背面写着行小字:“2023年12月22日,冬至,陶俑说它也想暖和暖和。”
“这张你留着吧。”老周没去接照片,“算是给新本子留个开篇。”他背上帆布包往外走时,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经过触摸展台时,老头突然停下,伸手在青铜鼎复制品的耳上摸了摸,像在跟老朋友告别。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追上来:“周爷爷,你要走了吗?”老周蹲下来,笑着指了指展示柜里的本子:“爷爷不走,爷爷的话在里面呢。你摸文物的时候,多跟它说说话,它都记着呢。”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跑回展台,把自己的手掌紧紧贴在陶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