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南郑城
贺拔允站在城楼高处,粗糙的手指紧握着冰冷的城墙砖石,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剪影。一个月的艰苦行军,士兵们的靴子磨破了,铠甲上沾满泥浆,却连一场像样的战斗都没打过,就这么直接进驻了这座空无一人的南郑城。
"大哥,还在想萧宝夤的事?"贺拔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他递过一碗冒着热气的酒,"喝点暖暖身子,这鬼地方比关中还冷,湿气重得能拧出水来。"
贺拔允接过酒碗,青铜器皿传来的温度让他冻僵的手指微微发麻。他没有立即喝下,而是盯着酒面上微微晃动的倒影。"三弟,你不觉得奇怪吗?定军山天险,萧宝夤竟不设一兵一卒。我们这一路走来,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遇到。"他仰头灌下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像吞下一把烧红的刀子,"就像...就像他们故意放我们进来。"
大堂内,王老生正用匕首削着一块木头,木屑簌簌落下,他时不时抬头瞥一眼门口;李叔仁和高昂凑在一起低声交谈,两人的眉头都皱得能夹死苍蝇;而年轻的王僧辩则站在地图前,修长的手指不时在羊皮卷上划过,仿佛在推演某种看不见的战局。
"诸位久等了。"贺拔兄弟并肩走入大堂,铠甲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众人立刻肃立,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声响。
"大帅!"王僧辩率先抱拳,声音清亮有力。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将领眼中闪烁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与智慧,"末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贺拔允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这个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但眼光独到,贺拔允一直很欣赏他那种与生俱来的军事直觉——就像年轻时的自己。
"萧宝夤就算兵力不足,也不该直接放弃梁州不要了。"王僧辩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的定军山位置,指甲与羊皮碰撞发出轻微的"嗒"声,"此处险峻异常,若设伏兵,至少可拖住我军半月有余。末将幼时曾随父亲走过那条路,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贺拔岳眼中闪过赞许之色,他转头看向兄长:"不错,若在定军山和米仓山设防,我军强攻必损失惨重。"他走近地图,手指沿着山脉走向划动,"大哥,我总觉得萧宝夤在玩什么花样。这不像他的作风。"
这时,一直沉默的行军长史高宾突然开口,沙哑的声音像是许久未说话:"诸位将军,我们这一路...可曾遇到僚人?"他捋着的胡须,眼中闪烁着忧虑的光芒。
"僚人?"高昂不解地问道,浓密的眉毛几乎要连成一条线,"什么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