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轻轻一折,纸页发出脆响:"李嫂子,树大招风的道理,你比我明白。"说着将纸团扔进廊下的铜火盆,火星子"噼啪"窜起,"若我此刻清算,倒显得我容不得人。
留着这些闲言碎语,反能衬得我清白。"
李纨望着火盆里的灰烬,忽然笑出声:"我原以为五妹妹是软和人,如今才知,你这性子像那老梅树——看着枝子柔,里头的芯子比铁还硬。"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史湘云的大嗓门:"悦丫头!
我在沁芳闸边逮着个偷摘梅花的小丫头,你猜她怎么说?
她说'五姑娘的规矩比老太太还严,摘朵花儿都要打板子'!"
史湘云掀帘进来时,斗篷上沾着梅花瓣,发辫上的珊瑚坠子晃得人眼花:"你设立监督司的事,早传遍园子了!
那些婆子们见着我,都躲得跟见了老虎似的。"她忽然瞥见火盆里的灰烬,"你们烧什么呢?
莫不是赵姨娘的罪状?"
贾悦拉着她在暖阁坐下,丫鬟捧来桂花酿,她斟了一盏推过去:"云丫头,你说这园子里的蝴蝶,是关在笼子里好看,还是让它飞着好看?"
史湘云咬着银匙想了半日,忽然拍桌:"我懂了!
你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那些嚼舌根的,不过是小虾米,后头定有更大的鱼!"她灌了口酒,脸上泛起桃花色,"悦丫头你这心思,比我们史家那池荷花底下的藕丝还密!"
日头偏西时,沈墨的书童小福捧着个青竹匣来。
碧桃揭开匣盖,里头躺着卷洒金笺,墨迹未干的供词上按着朱红手印——正是昨日贾环提到的张公子同党。
"公子说,这供词里提了赵姨娘与城南布行孙老板往来密切。"小福搓了搓冻红的手,"孙老板上月刚给二太太送了二十匹杭绸,说是'孝敬太太的脂粉钱'。"
贾悦将供词抄了份清本,让碧桃连夜送到贾母房里。
她望着案头那盏鎏金福寿灯,灯芯结了朵灯花,"啪"地炸开,像极了昨日雪地里沈墨眼尾的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