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李纨的贴身丫鬟素云捧着个锦匣过来,见了贾悦便福身:"大奶奶说这是京里送来的信,姑娘且收好了。"
贾悦接过锦匣时,指尖触到匣底的凸起——是沈墨常用的蜡封。
她道了谢,待史湘云蹦跳着去寻黛玉,才匆匆回了院子。
密室里烛火摇曳,信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御史虽调边地,其心腹孙九仍在京城,前日见其手下小厮往金陵方向去了,或与贾府有关。"贾悦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紧,窗外的风卷起一片残雪,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
她忽然想起昨日沈墨说的"收网",原来这网不是一张,而是层层叠叠,要把所有线头都绞在一处。
"姑娘,赵姨娘屋里的小福子往西边角门去了。"碧桃掀帘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奴婢按您说的,让春杏跟着呢。"
贾悦将信纸投入炭盆,看着墨字在火里蜷成灰:"做得好。"她起身往妆台前走,镜中映出眼底的冷光,"去把我那支翡翠簪子找出来,明儿要戴。"
夜色渐深时,贾悦坐在烛前描眉,碧桃端着参茶进来,故意提高了声音:"姑娘明日要去外祖母寿宴,大奶奶说要备两匹苏绣锦缎,您看是选缠枝莲还是百子图?"
窗外竹影动了动,贾悦的眉峰微不可察地挑了挑。
一更梆子响过,赵姨娘的耳房里还亮着灯。
贾环揉着膝盖进来,不耐烦道:"姨娘又唤我作甚?
老太太罚我跪祠堂的伤还没好......"
"闭嘴!"赵姨娘攥着帕子,指节发白,"你可知五丫头明日要去史家?"她压低声音,"她方才跟丫鬟说要带厚礼,你说......"
贾环的小眼睛眯起来:"姨娘是说......"
"那厚礼里若少了件东西......"赵姨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史老太太寿宴上出了丑,看她还怎么在老太太跟前得脸!"
窗外的雪又下起来了,细碎的雪粒子打在窗纸上,像极了某种暗号。
贾悦站在廊下,望着赵姨娘院子里忽明忽暗的灯火,嘴角慢慢扬起。
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它在掌心里融成水——明日的路,该是要清清爽爽了。
"碧桃,"她转身对候在身后的丫鬟道,"把那套点翠头面收进妆匣,再让厨房备些枣泥酥,外祖母最爱这个。"
碧桃应着去了,廊角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暖黄的光映得贾悦的影子忽长忽短。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像在敲着某个即将开启的时辰。